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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1 15:47:41 作者: 霧矢翊
周王在昭陽宮養過一段日子,侍奉惠妃至孝,待福宜公主也極是上心,對惠妃說若是要給福宜挑個伴讀,須得比福宜大一些才好照顧福宜。有周王提醒,惠妃也知道阿竹比福宜公主還要小一個月,而且長得比福宜也還矮小,看起來反而像是福宜在照顧她了,便熄了這心思。
嚴祈文忍不住和柳氏說道:「我就不信先前惠妃會不知阿竹的年齡,且阿竹几次入宮,該問的她都問過了,周王的勸說不過是順水推舟罷了。」
柳氏極欣喜惠妃改變了主意,讓她改變主意的原因是什麼倒是不想追究了,只道:「鵲丫頭我瞧過,是個沉穩持重的孩子,若是有她進宮陪伴福宜,於她將來說親時也是極好的。至於咱們阿竹,妾身只願她嫁個如相公一般的夫婿,這輩子妾身也滿足了。」
一席話說得嚴祈文眉飛色舞,握著她的手道:「你且放心,咱們阿竹不必嫁與那種煌赫的世家勛貴,只需要嫁個與她舉案齊眉的夫婿便可,我也會仔細地為她挑一挑的。」
「如此甚好。」
……好什麼好啊?她才六歲啊!!
聽壁角的阿竹在心裡吐槽著,差點忍不住翻了個白眼,決定不再聽父母壁角,睡覺去。
嗯,阿竹覺得,周王會出面勸說惠妃這事有點兒古怪,那周王看著不像是個會插手別人事的人,莫不是陸禹也插了一腳?那時陸禹問她可願意進宮時,她覺得他應該不是無聊問的吧?所以阿竹對這個結果挺淡定的。
嚴祈文夫妻和阿竹都很高興,但在一些人眼裡,阿竹卻是個被西府姑娘擠下去的可憐蟲,嚴青蘭並不放過這個機會,好好地嘲笑了阿竹一把。
阿竹捧著棋譜,看著眉飛色舞的小姑娘,對於她專注找茬一百年的堅韌心態十分佩服。她佩服的方式便是狠狠地將這位小堂姐欺負得淚奔而去。
嚴青梅無奈地看著阿竹,點了點她的額頭道:「你又將她氣哭了,小心老夫人生氣。」
嚴青jú也緊張地點頭,有心勸說阿竹不要和嚴青蘭一般見識,又覺得自己沒資格說什麼。
阿竹一把摟住嚴青梅的手臂,挨著她嗅了嗅小姑娘身上淡淡的梅香,笑嘻嘻地道:「我才不怕她呢!她要來,我便和老夫人講道理,阿爹說有理走遍天下,無理寸步難行。咱們都要做講道理的人!」
嚴青jú再次狠狠地點著她的腦袋瓜子,一副阿竹說得對。
嚴青梅忍不住也笑了,碰了碰阿竹的額頭,對她的強詞奪理無可奈何之餘,又暗暗好笑。家裡的四個女孩,就數阿竹最為精怪,小小年紀的,人看著又軟又萌,偏偏有時候能將人氣哭,歪理一大堆。
可能老夫人也覺得嚴青蘭不占理,所以直到下課都沒見她派人過來。
晚上嚴青梅回去和大夫人高氏說這事,高氏唇角逸出抹淡淡的笑容,說道:「以後你蘭妹妹和竹妹妹再起爭執,你不必理會。」
嚴青梅疑惑道:「這樣子好麼?她們都是靖安公府的姑娘,若是讓人知道她們姐妹們不和……」
「哪個敢亂嚼舌根,便不用在這個家裡呆了。」高氏輕描淡寫地道,然後摸摸女兒的腦袋,說道:「你和竹丫頭可是最親的姐妹,你們要好好相處,三房那邊要怎麼作隨她們,不必理會。」語氣間有些不屑。
嚴青梅若有所思,她和阿竹是最親的姐妹,和青蘭、青jú便是隔了一層麼?母親說父親和二叔是同母兄弟,是最親的。三叔四叔他們一個有祖母護著,一個有祖父護著,以前父親那兒還有曾祖父,現在曾祖父去逝,太夫人又是個不管事的……
半晌,嚴青梅抬頭對母親說道:「娘,我明白了。」
高氏摸摸女兒的腦袋,微微一笑。
翌日,嚴青梅去找阿竹一起看花樣子學刺繡,阿竹發現這位老成持重的大姐待她更好了,不僅十分耐心地指點她的女紅,而且對她有種難言的包容,讓她實在摸不著頭腦。難道她家大堂姐是個天生的聖母,對誰都如此好麼?
炎炎夏日過去,轉眼便過了中秋。
中秋過後,東西兩府的老爺們都除服了,而賜婚的聖旨也在此時到達嚴家,嚴青桃被欽點為周王妃,於明年三月成婚。
這樁婚事原本便已經內定了,由惠妃透露給西府的兩位老太爺,他們又通過嚴祈文透露給東府的太夫人和嚴祈華,知道的人不多,是以等聖旨下來,所有人都吃了一驚。吃驚過後,便是滿心歡喜,覺得這賜婚聖旨乃是皇帝依然眷寵嚴家的表現,讓東西兩府的嚴氏子弟都有些飄飄然起來,還是太夫人直接將三個兒子叫到房裡訓斥了一頓,才讓東西兩府的風氣恢復往日的低調平靜。
太夫人臉色有些不好,並不看好這樁婚事,對嚴祈華道:「咱們嚴家已經比不得先帝在時了,特別是現在太子未明,也不知道皇上如何想法,冒然卷進去皇家之事,於嚴家不利,娘娘怎生如此糊塗。」
嚴祈華心裡也有些不樂意,安慰道:「周王殿下行事內斂平和,想來也不想卷進那儲位奪嫡風雲中,若是他安份守已,將來不論哪位皇子上位,都不會虧待他,也算是一樁好姻緣了。」
太夫人臉色稍霽,也明白此時只能說這些來安慰自己了。
嚴府雖然分為東西兩府,但在外人眼裡,卻都是靖安公府,聖旨下來後,親朋好友同僚等紛紛送禮過來慶祝。且在嚴祈華這一輩的子弟除服後的幾日,又有幾名嚴家男子起復的旨意,職位雖然有所調整,但和他們丁憂前的官職無甚變化,甚至嚴祈華還因此升了一級。
種種跡象,讓人覺得靖安公府餘威猶在,又有宮裡的惠妃娘娘看著,可保靖安公府下一個二十年榮華。
這些阿竹皆不知道,因為父親除服,靖安公府熱鬧起來,阿竹隨母親去西府給堂姐嚴青桃祝賀。
嚴青桃穿著一襲桃紅色的對襟長衣,襯得面如桃蕊,人比花嬌,滿臉羞紅中又止不住的歡喜,羞澀地接受著姐妹們的祝賀。
阿竹到來的時候,正有幾位年長的堂姐邊道賀邊揶揄,嚴青桃正羞得滿臉通紅時,見著阿竹進來,趕緊一把將她撈到了身邊,說道:「竹妹妹來啦,過來和堂姐坐罷。」然後又吩咐丫鬟去拿茶點過來。
阿竹一一笑著和這些堂姐妹們見禮,滿屋子的如嬌花般的姑娘,看得她眼花繚亂,個個皆有扶柳之姿,反襯得她又矮又胖,卻軟萌萌的,被那些堂姐們一通的捏手捏臉。看來萌蘿莉無論到哪裡都是吃香的,即便知道這不符合cháo流,但那種萌點還是直戳人心。
最後還是嚴梓鵲將阿竹拉了出去,才逃離了那群堂姐們的捉弄。
嚴梓鵲見阿竹抹著額頭的汗,笑道:「三姑姑長得真可愛,若是再瘦點就和二伯祖母一樣漂亮了。」
阿竹猛點頭,得意地笑道:「我以後一定會長得像娘親的。娘親說,她小時候也是這麼胖胖的,等過了十歲,就會長個兒了,這是我舅舅那邊的家族遺傳。」
嚴梓鵲聽得又是一笑,暗暗地打量她,想起了前幾日進宮時福宜公主和她悄悄咬耳朵時說的話。
福宜公主挺喜歡阿竹的,對於阿竹不能進宮有些傷心,和她悄悄說:「大家都以為我不知道,我可是瞧見了十皇兄和七皇兄說竹表妹年紀太小了,不能照顧人,所以七皇兄才會去和母妃說這事。」
這才知道,原來是端王提了下這事,周王才會去與惠妃一說,將人選給換了。
☆、第17章
阿竹爹除服後,阿竹果然被移出了父母的居室,雖然仍未離開父母身邊,卻被移到了隔壁的廂房裡,結束了她聽壁角的生涯。
不過為了讓父母生弟弟,阿竹很有禮貌地沒有在夜晚打擾父母的夜生活,晚上到了時間就安份睡覺,基本一睡到天亮。
嚴家祈字輩的老爺們出了孝期後,嚴家接二連三的有喜事,讓整個嚴家一片喜氣洋洋。而在嚴祈華的走動下,為嚴祈文謀了個吏部的差事,雖然只是個七品小吏,卻是掌握實權。嚴祈文本意是想趁著這幾年到外頭再歷練一翻,卻未想嚴祈華的行動如此迅速,為此心頭有些不愉快。
柳氏勸道:「大伯也是一片好意,過幾年阿竹就要大了,留京里也能好為她相看對象。」順手將女兒拿來當了擋箭牌。
果然,提起唯一的女兒,嚴祈文倒是遲疑了,琢磨著過了年阿竹就七歲了,若是等阿竹長大後再為她相對象,未免遲了些,不若從現在開始相看,不吝什麼世家大族,寒門士子也使得,只要品行端正,不納妾不蓄婢不豢養孌童,家風清正,婆母姑舅慈和……
因為柳氏勸慰的一句話,嚴家老爹腦洞大開,一翻思慮過後,終於安安心心地留在京城裡任職順便開始相看女婿,並且深諳女婿要從小抓起----例如當年他岳父對他的考核便是從小抓起,他對妻子的心可昭日月。
阿竹對自家老爹的心態一無所知,過著自己偽小孩的愉快生活,直到重陽節過後,舅母何氏帶著兒子進京。
對於娘家嫂子的到來,柳氏又驚又喜,正在書房裡練大字的阿竹被柳氏打發來的丫頭叫到偏廳里拜見舅母。
阿竹是嚴祈文夫妻在江南上任時懷上的,自出生到現在,一直未見到母親娘家人,對於舅舅一家,也只是聽得柳氏偶爾嘮叨上幾句。
舅母是個富態的婦人,看起來三十左右,因為連續的生產,使得她的身材嚴重走形。而且舅母最厲害的便是連續生了五胎,都生了兒子,當阿竹知道舅母其實只比母親大上三歲時,阿竹瞅瞅舅母圓盤一般的臉蛋,再看看母親柔美清麗宛若二十歲頭的少婦,頓時無言以對。
歲月果然是把殺豬刀,刀刀催人老啊!
「這是你舅母,這是你三表哥柳昶。」柳氏介紹道。
阿竹又看了眼坐在舅母身邊約模七八歲的男孩柳昶,發現這是個眉目十分漂亮的孩子,一雙眼睛生得極有靈性,亮晶晶的,看起來很活潑。
「這是阿竹麼?過來給舅母瞧瞧。」舅母何氏和藹地道。
阿竹先是給何氏和表哥柳昶行了禮後,方朝她笑得歡快,軟軟地叫道:「舅母,三表哥!」
何氏一看阿竹這模樣便笑了,愛得不行,將她摟住揉搓了會兒,又香了下她的小肉臉兒,笑著對柳氏道:「一瞧她這模樣兒,我便想起你和你哥哥小時候也是這般,又矮又胖,胖墩墩的,讓人心都軟了。」說罷又忙忙讓旁邊的隨行嬤嬤將準備的見面禮呈上。
柳氏用帕子捂著嘴笑起來,顯然也想起了小時候的一些趣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