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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1章 他真的要死了

2023-09-21 15:42:36 作者: 素子花殤
    他命人將鳳棲宮裡的所有物件擺設都檢查了一遍,最後,他才想到了那條掛在她脖子上的琥珀項墜。

    其實,為了安全,那個琥珀項墜他在送給蘇月之前也是仔細檢查過的,他是醫者,他很確定那枚琥珀是安全的。

    而且這是邊國進貢的貢品,他沒有想到蘇希白會無孔不入到如斯程度。

    他再次檢查後發現,琥珀的確是安全的,狡猾的蘇希白卻在紅繩上做了文章,紅繩在藥汁裡面浸泡過,再曬乾、再上色,不帶著目的地檢查,根本看不出來。

    有了這個發現,他還是欣喜的。

    因為有了毒源,那配置解藥自是就有了方向。

    為了防止蘇月起疑,他本是想將紅繩取下,換上一根新繩,可是這枚琥珀製作的時候,也不知蘇希白如何做的,紅繩穿過琥珀的眼竟是不能鬆動的,而就像是長在上面一般,所以,如果想換繩,琥珀必破,或許蘇希白當初就是怕被他們將細繩換掉,才如此處心積慮。

    沒有辦法,他只能將整個項墜拿走,給了瞎婆婆。

    「那日皇上在宜春宮門前說的話,皇上還記得嗎?洋兒想知道,那些話,皇上有幾分是真心?」

    舒思洋幽幽的聲音再度響起,商慕炎沉浸在自己的心緒裡面,突然被打斷,沒有怎麼聽清楚,微微蹙了俊眉,徐徐抬眸,「什麼?」

    「就是皇上說我和說蘇月的那些話,皇上說最討厭蘇月得理不饒人、咄咄逼人的樣子,皇上說蘇月從不考慮皇上的處境和為難,甚至為蘇希白以及蘇希白的家人求情;皇上說,洋兒懂皇上,不需要皇上開口和動手,洋兒便甘願服下毒藥幫皇上,這些話,皇上說這些話的時候,有幾分是真,又有幾分是假?」

    舒思洋美眸幽幽,一瞬不瞬地看著面前的銀髮男人。

    男人垂眸苦澀地彎了彎唇,復又抬眼看向她,「真想知道嗎?」

    舒思洋沒有說話。

    她當然想知道,她今日來,就是要將這一切都搞清楚,就算痛,就算恨,就算失望,這一切她都要搞清楚,她不想在宜春宮裡漫無目的地等。

    「說你的那些話都是真的。」

    舒思洋一震,愕然睜大水眸。

    商慕炎再次微攏了眉心,似乎有絲絲的不耐,「難道你不懂朕嗎?難道不是朕還沒有下手,你已經自己出手給自己下了毒藥嗎?」

    舒思洋心尖一抖,剛剛跌入谷底的一顆心又瞬間踉蹌而跳。

    他說什麼?

    他說說她的那些話都是真的,那是不是表示……

    欣喜若狂,她還沒有問,男人的話還在繼續:「可是,洋兒,你想過沒有,朕願意不願意接受?」

    舒思洋剛剛染上一點紅霞的臉色又瞬間一白。

    「這次是這樣,當年也是這樣,你不管別人願意不願意,就這樣去做了,還讓你的姐姐頂替你照顧朕,當然,朕不能譴責你,畢竟你是為了朕好,你為此也差點丟了性命,朕感激你,朕真的感激你,這些年,朕也一直在想著儘自己最大的努力來還這份深情,可是,朕真的背負得好累,那種感覺……洋兒,你懂嗎?」

    商慕炎看著面前的女子。

    女子顫抖地搖頭,「不懂,洋兒不懂……是因為蘇月,都是因為蘇月,皇上才這樣對洋兒的是嗎?」

    「不,跟蘇月無關,蘇月的出現只是讓朕明白了一些道理,明白了一些二十年來從不明白的道理。她讓朕明白了一個人的情緒原來有那麼多種,一個人有時可以失控成那樣;她讓朕懂得了付出、懂得了珍惜,懂得了人生在世,真正在意的應該是什麼?她也讓朕明白了什麼是恩,什麼是情,對你,朕感激的心從來沒有變,還記得你剛從石室出來那時朕跟你說過的話嗎?只要你想要的,所有榮華富貴,朕都給你。」

    「就是不能給洋兒皇上的心,是嗎?」舒思洋苦笑。

    「所以,皇上說,那日說洋兒的那些話是真的,那說蘇月的那些話便是假的,對嗎?皇上故意那麼講,是因為皇上那時就做了決定,要犧牲自己救蘇月,是嗎?」

    商慕炎怔了怔,眸光從她臉上掠開,再次看向窗外。

    是,那日他正做了這個決定。

    原本以為找到了毒源,便可以配置出解藥,可是,瞎婆婆說,她也只能識別出其中幾種毒,還有一些她也識別不出來,所以,根本無法下手。

    而蘇月的時間沒有多少了,他每日都檢查她的身體,他深知,這種毒,要不不發作,就像正常人一樣,要不一發作,那就是死。

    他已然沒有太多時間等,他不能拿她的命賭。

    他當夜就去了宰相府,他想,蘇希白並不懂醫,也不擅毒,既然能用此毒,必定是從別人那裡拿到了此毒.的配方。

    他在蘇希白的書房裡,一本一本書地翻,一頁一頁地找。終於在一本書的夾層里,找到了藥的配方,以及解藥的配方。

    配方上的幾味藥並不難找,只是那藥引……

    在人體活血里存活過六個月以上的蠱蟲曬乾研成粉末。

    他身上有蠱,他也想將其弄出來,所以他曾經翻看過大量有關蠱的書卷,蠱蟲在人的血液里一個月之內可以以血引出,超過一個月就已經依附在該人的血液里了,再也出不來了,除非培蠱之人有辦法,不然,蠱蟲會跟著血體終身。

    那時,他將蘇月身上的蠱蟲轉移到身上之後,又在六扇門的大牢呆了一個月,等他出來後看到這個,已然錯過了時間。

    於是,他找到了瞎婆婆,他讓她將他身上的蠱蟲弄出來。

    瞎婆婆震驚了,也就是到此時,她才知道原來蠱蟲在他的身上。

    她說,她不是早就告訴過他,她也沒有辦法嗎?

    他當時就急了,差點將瞎婆婆給撕了,他說,只要有辦法,不管什麼辦法,他只要蠱蟲出來。

    瞎婆婆說,除非用毒,用一種蠱蟲怕的奇毒將蠱蟲逼出來,可是,這樣,他就會中毒,而且無解。

    他說,好,就這麼辦。

    瞎婆婆再次震驚了。

    舒思洋死活不同意,說,先用別的方法試試,那日在宜春宮的地下室,她就是想結合兩個人的內力將蠱蟲逼出來,未果。

    他知道,那日蘇月肯定誤會他們兩人怎樣了,他也不想解釋,反正,他已經做了決定,不是嗎。

    那日的蘇月也知道了他們兩人的身份,曾經他最怕的就是這個啊,那樣怕。

    而彼時,他卻忽然覺得,正好,正好給了一個讓她恨他,他疏遠她的理由。

    他食了毒、逼出了蠱蟲,親手製作了解藥,解藥的藥方上寫著:食解藥者因為藥力的原因會眼盲五日,五日後便可恢復,其他無異常。

    眼盲五日是嗎?

    好,那應該更恨吧。

    「皇上方才說洋兒不管人家願意不願意,就這樣去做了,那皇上自己呢,皇上不是也不管蘇月願意不願意就這樣去做了嗎?皇上跟洋兒有什麼區別?」

    舒思洋略帶質問的聲音自身後響起。

    商慕炎微微一怔,想了想,緩緩回頭,「你做了一定會讓朕知道,而朕做了,蘇月一輩子都不會知道,這就是區別。」

    舒思洋臉色一白。

    「難道不是嗎?」商慕炎低低一笑,「曾經你沉睡,舒思倩以你的身份跟朕詳詳細細地講了你的獻身,並與朕約定,每月十五要看你一次,這一次,其實,朕帶去的藥沒有用,你就中毒了,朕已然知道是你自己服用了毒藥,但是,那日,你還是主動告訴了朕,不是嗎?」

    舒思洋不知道自己怎樣出的鳳棲宮,只知道外面陽光刺眼,有一瞬間她幾乎找不到回宜春宮的路了。

    似乎哪裡都是路,又似乎哪裡都不是路。

    捫心自問,她也的確如他所說,甘願為他犧牲,卻又唯恐他不知,就像曾經是她讓她姐姐頂替她照顧他,她醒來後的第一件事卻又是迫不及待地想要說明自己才是他的洋兒。

    可是,愛不是自私的嗎?

    愛不是不允許任何人覬覦嗎?

    她只是愛他啊,她只是想告訴他她有多愛他,希望他能回以同樣的愛而已,這有錯嗎?

    站在陽光下,她茫然四顧,很久,才跌跌撞撞回了宜春宮。

    宜春宮裡,瞎婆婆正心事重重地撥著暖爐中的炭粒子,見舒思洋失魂落魄地回來,眉心一蹙,對結果也瞭然了七八分。

    早上就是她說服她去找商慕炎的,她不想一直這樣見不得光地呆在宜春宮裡,以前還有蘇月在前面擋路,現在蘇月走了不是嗎?再也不會回來了不是嗎?

    本來商慕炎服毒將蠱蟲逼出就已經破壞了她的大計,她很清楚,那毒一旦服下是什麼樣的後果。

    無解。

    他會死。

    可是他一旦死了,這些年她的所有心血不都付諸東流了,所以,她必須在他死之前,讓舒思洋去爭得一席之地,這樣,就算日後有個什麼,她們也有個保障不是。

    如今,看這個情形……

    「洋兒,皇上怎麼說?」放下手中小火鉗,她迎了上去。

    舒思洋眸子空洞地轉,面無表情地看了看她,又緩緩轉過身落魄地往外走,就像是一個失了靈魂的木偶,任她在後面喊也不理。

    瞎婆婆深深嘆出一口氣,這兩個女兒真是一個比一個無用,哎。

    為今之計……

    她抿唇想了想,一抹幽光從眸底掠過。

    鳳棲宮裡,商慕炎緩緩起身,揚手揮閉了內殿的殿門,拾步走到梳妝檯前坐下,一手拿起黑油盒,一手執起木梳,一下一下將黑油均勻地抹梳在自己銀白的髮絲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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