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0章 蘇月一輩子都不會知道
2023-09-21 15:42:36 作者: 素子花殤
唇上被男人的溫軟覆蓋,陌生的觸感,蘇月心中一驚,本能地伸手想要將對方推開,可是小手剛落在男人的胸膛上時,她忽然又改變了主意,她沒有動,就任由男人的溫熱在她的唇瓣上輾轉。
不同於商慕炎的每一次,冷煜吻得纏綿,吻得溫柔,吻得小心翼翼。
許是見她雖不反抗,卻也未做出任何回應,最終,冷煜還是緩緩放開了她。
他看著她,他亦看著她。
他的眸色熾烈火熱,她的眸色清澈如水。
他心尖一疼,將她按進懷裡。
因為蘇月點了頭,所以冷煜馬上就開始籌措起婚事來,那樣子猴急得就像是個毛頭小子。
讓掖庭監看日子、置辦各種婚慶用品、全皇宮布置、讓尚衣局做新郎新娘禮服等等等等,冷煜忙得不亦樂乎,而每一件事,他都拉著蘇月,像陀螺一般的忙碌讓她暫時忘了曾經的傷痛,她也仿佛覺得,這樣或許是最好的。
掖庭監的日子很快就定了下來,正月二十六,黃道吉日,太子和太子妃大婚大吉大利。
本就沒有幾天,正月二十六轉瞬就至,南軒太子冷煜迎娶太子妃岳氏。
當日,天氣出奇得好,陽光明媚、萬里無雲。
紅綢鋪天、紅毯鋪地、彩色帷幔輕垂,大紅燈籠高掛,南軒皇宮被布置得一派喜氣洋洋。
蘇月一大早就被拉起來梳妝。
舒思洋踏進鳳棲宮的時候,鳳棲宮裡沒有一個人,連守門的人都沒有,顯然是被人有意遣走了。
看來那人果然在這裡。
剛剛她去了龍吟宮,嚇壞了龍吟宮門口的陸海。
她知道因為她的臉的緣故,她跟那個被禁止踏進皇宮半步的姐姐舒思倩一模一樣的臉,他們以為舒思倩進宮了,是嗎?
也懶得跟他解釋,她說,她要見皇上,她聽說,今日皇上抱恙,連早朝都沒上,第一次,這個天子人在宮裡,卻沒有上朝,她擔心他。
陸海說,皇上不在,許是在鳳棲宮,因為這段時間,皇上都宿在鳳棲宮裡。
宿在鳳棲宮裡?
舒思洋笑笑,因為那裡曾經住著某一個女人,是嗎?
在門口站了一會兒,她輕輕推門走了進去。
外殿、中殿、內殿,穿過重重宮門,她走向最裡面。
遠遠地,她就看到靜靜坐在窗邊望著窗外,一頭華發的男人。
要不是親眼所見,要不是對方一襲明黃龍袍,要不是可以看到男人俊美的側臉,舒思洋絕對不相信,這個男人是商慕炎。
一頭華發。
他竟一頭華發了,還是說,其實他早就一頭華發了,只是每日他都處理掩飾了?
下意識地,她看向梳妝檯,果不其然地在梳妝檯上,看到了一盒黑油,她認識,曾經看她娘製作過,就是用白蒿和黑椹水製成了塗發膏,是嗎?
而今日他沒有上朝,他沒有出門,所以也就沒有塗,任其滿頭銀髮是嗎?
舒思洋心中一疼,緩緩走了過去。
似乎意識到身後的聲響,男人驀地轉過頭來,她甚至看到了他轉過來時,眸子裡的驚喜,在看到是她的那一瞬間,又暗了下去,眸色慢慢轉冷。
他以為是誰?
他以為是那個女人回來了是嗎?
「你怎麼來了?你知不知道,你這張臉出現在宮裡會引起怎樣的糾復?」
男人寡淡地看著她,薄唇輕啟,聲音不大,卻透著無端的寒涼。
舒思洋怔了怔,靜靜地看著他。
很奇怪,明明一頭銀絲,可就是這一頭銀絲愈發襯得男人面如冠玉,沒有一絲不堪,反而增添了幾分清冽冷傲之氣,更加讓她覺得他是那樣遙不可及。
「聽說皇上今日沒有上朝。」舒思洋幽幽開口,「為什麼?」
為什麼?
因為今日,他的女人要嫁給另一個男人。
商慕炎鳳眸微微一眯,一抹厲色從眸底掠過,緩緩將視線從她的臉上掠回,他復又看向窗外,冷聲道:「你私自從宜春宮出來,就是為了來問朕這個問題?」
私自?!
「皇上難道打算將洋兒關在宜春宮裡關一輩子?」舒思洋一直淡然的臉色終於凝了抹不悅。
「不,」商慕炎回頭瞟了她一眼,「你可以出宮,你可以去任何你想要去的地方,只是,你娘得留下。」
他留著還有最後一個用處。
舒思洋一怔,旋即便笑了,「皇上終是要殺了她是嗎?」
商慕炎沒有吭聲,薄唇淡抿成一條沒有弧度的直線。
「其實,那日在風來客棧,皇上抓住我們的時候,就想要殺了她,只是因為留著她或許能救蘇月,所以沒有殺對吧?」
她不是瞎子,雖然在石室里躺了三年,但是,自認為對這個男人還是了解的。
這個男人是個不輕易流露情緒的人,哪怕愛,哪怕恨,但是,那一日,她們在風來客棧被禁衛包圍,這個男人踢門而入的那一刻,她看到了騰騰殺意,他鳳眸中紫氣吞吐,那一刻,她真以為他會殺了她們。
但是,他沒有,他擰起她娘的衣領,第一句話竟然是:「還記得當年蘇希白給蘇月餵的失憶藥嗎?」
她娘點頭,於是,她們就被帶回了宮,住在了宜春宮裡。
見商慕炎依舊沒有吭聲,舒思洋又重複問了一遍,「請皇上正面回答洋兒,是嗎?是洋兒說的這樣嗎?」
她今日第一次出了宜春宮,來找這個男人,她就是要求一個清楚明白。
「是,你說的沒錯,朕的確是為了蘇月才姑且饒了你娘的性命,否則,以她的惡行,朕早已經將她碎屍萬段。」
商慕炎緩緩從座位上站起,負手而立。
沒有人知道,那日在天牢里,他從蘇希白那裡得知蘇月中毒時的心情。
他自認為自己是個很謹慎的人,對任何人任何事都很謹慎,特別是跟蘇月有關的,他更是格外小心。
然而,卻終是被蘇希白算計了。
蘇希白給蘇月下藥了。
讓蘇月恢復記憶的藥,也就是讓蘇月記起自己是他母后的女兒的藥。
按照蘇希白的話說,他的目的就是要挑撥蘇月和他的關係,讓他徹底失去蘇月,另外也可以挾制他,因為當年給蘇月餵的失憶藥根本沒有解藥,此解藥在讓人記起的同時,也是一味毒藥,他就是讓蘇月中毒,來挾制他。
這些是蘇希白在天牢里跟他講的。
他聯想到蘇月夜裡被夢魘所纏,以及小宇百日宴上畫著他母后頭像的杯盞,他知道,蘇希白沒有說謊。
他問蘇希白如何給蘇月下的毒,蘇希白不說;他逼蘇希白拿出解藥,蘇希白竟然當著他的面將解藥吞食了。
而更讓他沒有想到的是,在他去天牢見蘇希白之前,他五哥商慕毅竟然已經給蘇希白下毒。
蘇希白中毒身亡,讓他最後的一絲希望也破滅。
這也是當初他那麼生他五哥氣的原因,其實,他五哥的用意他何嘗不懂,怕他不方便出手,所以自己出手了,是嗎?
只是,沒有了蘇希白,蘇月怎麼辦?
蘇月身上的毒怎麼辦?
他不動聲色地檢查過蘇月的身體,雖然一切表現正常,但從脈象來看,的確是中毒了。
雖然他擅長岐黃,卻也根本無能為力。
這時,禁衛在京師西郊的風來客棧發現了瞎婆婆和舒思洋母女的行蹤,於是,讓他又燃起了一絲希望。
因為當年是瞎婆婆照顧蘇月,蘇月失憶和沉睡的那段經歷她很清楚,且她也擅用毒,或許她能有辦法。
所以他按捺住了千般仇、萬般恨將她們母女帶進了宮,開始研製蘇月的解藥。
當然,雖然他承諾了瞎婆婆解藥成後給她自由以及榮華富貴,但是,這個婦人的狠毒他不得不防,將舒思洋也帶進宮便是這個目的,她或許不在乎自己,但是,她的女兒她一定在乎。
「難道洋兒覺得你娘不該死嗎?」收回思緒,他緩緩轉眸,斜睇著屋裡的女人。
舒思洋臉色早已經白得如同一張紙。
並不僅僅因為這一句,而是因為前面那句,他說,的確是為了蘇月才如此作為。
其實,她也不是沒有心裡準備,她早就知道是這樣,可是,人就是這樣,不到最後一刻都不會死心,她曾經以為,至少有一部分是因為她,因為他怕她難過,因為她是她的娘。
卻原來,分毫沒有。
緊緊地攥住手心裡的東西,纖纖素手骨節泛白,她朝男人緩緩走了過去,一直走到他的邊上,站定。
「這個還給你。」
其聲幽幽,她朝他伸出手,緩緩攤開掌心。
商慕炎轉眸看過去,女子瑩白的手心裡,一根紅繩、一枚天藍色的半月靜陳。
商慕炎眸光微微一斂。
是琥珀。
是他曾經送給蘇月的琥珀。
伸手,他將那枚琥珀接過,眉眼低垂,指腹輕輕摩挲上那光潔的珀面。
就是這枚琥珀,才導致了這一場浩劫。
蘇希白一直到死都沒有說出如何給蘇月下的毒,而他每日都給蘇月檢查身體,他發現蘇月的毒每日在深,不是原本的毒侵蝕的那種深,而是每日有新毒素進來,說明一個問題,那個蘇希白下的中毒源還在,還在蘇月接觸得到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