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1章 老八,算你狠!
2023-09-21 15:42:36 作者: 素子花殤
然後,她就暈了過去。
然後,發生了什麼,她並不知道。
她不知道是誰用剪刀刺入了產婆的後頸救了她,她也不知道蘇月去了哪裡,她真的不知道。
或許是因為她的眼淚,男人最終還是放開了她,然後,她就看到他像是一隻受了傷的野獸,沖了出去。
蕊娘和白嫣做了午膳,沒有一個人用。
裴亮想起,從接到張安發出來的蘇月要生的消息,他們就往回趕,一直到現在,那個男人粒米未進、滴水未沾,五更到上午,還谷里谷外的折騰,遂端了飯菜給他送了過去。
他是他們的主心骨,不能倒。
遠遠地,就看到剪手立在院子裡的那人。
一襲白色的袍子,又是髒污,又是血漬,早已看不出了原來的底色,他也沒有換,就那樣站在那裡,微微眯著眸子,望著遠處的天邊,一動不動,不知在想什麼。
午後的陽光有些刺眼,兜頭灑下來,打在他斑斑駁駁的袍子上,更是顯得觸目驚心。
他知道他在自責,他在難過。
他清楚地記得在收到張安飛鴿傳書的那一刻,這個男人大驚失色、惶遽不堪的樣子。
他聽到他說了句,但願還來得及,便折馬而回。
一路上,馬不停蹄,卻終是晚了一步。
「爺,多少吃點東西吧!」
他端著托盤,輕輕走到他的邊上。
男人緩緩回過頭,瞟了他一眼,幾乎沒有做任何停頓,又轉了回去,依舊一言不發。
於是,他就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兩人都靜靜地站在那裡,良久。
忽地,他又想起一件事,就是早上的時候,收到飛鴿傳書,說,景帝已經下旨,三日後於東門刑場將舒思洋斬首示眾,早上接到的時候,他已稟報給這個男人,當時,他正處於瘋癲狀態,也不知道聽沒聽到心裡去。
微微思忖了片刻,他再次出了聲,「爺,外面傳來消息,皇上下旨,三日後處死舒…….」
「那個產婆的屍體仔細檢查過了嗎?」男人驟然回頭,將他的話打斷。
他一怔,驀地想起什麼,「檢查過了,對了,在她的身上搜到了這個。」
裴亮只手端了托盤,另一手伸進衣襟里一探,摸出一枚什麼東西,遞到商慕炎的面前。
是一枚類似飛鏢的東西。
商慕炎瞳孔一斂,或許一般人會以為這只是暗器,他卻很清楚,不是,它實則是一枚令牌,代表一種人的身份。
五指驟然一收,將那枚令牌緊緊攥在手心,鳳眸微微一眯,眸中寒芒一閃,他轉身,往書房裡面走,「通知所有人,出谷!」
裴亮一怔,不知這又是哪一出,「可是,張安還沒有醒。」
今日在谷外找到張安的時候,他已經陷入了深度昏迷,沒有人知道在他身上發生了什麼。
回來以後,商慕炎也對他進行了一系列的施救,卻是依然沒能將他救醒,這個時候出谷?
商慕炎腳步不停,淡聲道,「讓他乘馬車。」
裴亮再次怔了怔,後又轉念一想,也是,雖然這個男人已經改了谷的出入口,並重新設了出入口的機關,但是,方位別人已經摸清楚了,這谷遲早不安全。
直到他們幾人喬裝出了谷以後,裴亮才知道,此次出谷並非只為了安全轉移這麼簡單,而是……
他要動了。
三日後,東門刑場
東門刑場位於京師的最東邊,專為朝廷重犯處於極刑之地。
聽聞今日所處的重犯是一個獨闖皇帝寢宮、刺殺皇帝的女子,且皇帝會親臨監刑,京師城內萬人空巷,都想一睹這天子龍顏和這個膽識過人的傳奇女子。
一大早,東門刑場就被擠得水泄不通,男男女女、老老少少。
所謂,大隱隱於市、人多好藏身,說也沒有注意到,摩肩接踵的人群中有那麼一些人,正秘密做著其他的準備。
裴亮擠在人群中,不動聲色地環顧著四周,一一有目光相接過來的,他都幾不可察地略一點頭。
其實,隱於人群的又豈止這些人,還有站在人群後面的林子墨,站在另外不遠處的蘇陽;以及一身華服置身其中明顯鶴立雞群的冷煜。
當然,還有一些人不是隱於人群中的,而是坐在離刑場最近的客棧的窗邊,靜靜品著香茗,透過窗欞的目光,卻是如炬如熾。
大概辰時剛過,一隊裝備整齊的禁衛在眾人的注視下入了刑場,並以極快的速度四散開,將刑場保護起來。
緊接著,人群中傳來一陣sao動,下一瞬就聽到內侍太監尖細的唱諾聲響起,「皇上駕到——」
眾人一驚,循聲望過去,只見一隊明黃儀仗浩浩蕩蕩而來。
所有人都跪了下去。
儀仗停下,景帝一襲明黃,從豪華座輦上下來。
他輕勾著薄唇,一雙黑如濯石的眸光淡淡掃過跪倒一片的眾人,快步走上高台,一撩袍角,坐在主座正中間的位子上,朝眾人抬手,「都起來吧!」
眾人謝恩。
景帝轉眸看向立在邊上的主刑官,沉聲道:「將犯人帶上來吧!」
主刑官對著他恭敬一鞠,「是!」,末了,立即轉身吩咐邊上的人,「帶犯人上邢台!」
人群中又再次傳來一陣Sao動,只見一個女子手戴鐐銬、腳拖鐵鏈,在侍衛們帶領下,緩緩走上邢台。
女子一邊走,一邊望著台下看熱鬧的人群,一雙水眸快速搜尋著。
他會來嗎?
她從來沒有一刻像現在這般矛盾過。
希望他來,又不希望他來。
如果,他來,說明,他真的愛她;可是如果來了,那就是自己送上門的死路一條。
如果,他不來,其實,他安全,她也安全,可是這樣的安全,卻又說明了她在他心中的輕如鴻毛。
似乎,沒有他!
他沒來!
驟然,她好像在人群中看到了裴亮,可是只一晃,卻又不見了,再找尋,卻怎麼也遍尋不見,就像是自己的幻覺一般。
這廂,侍衛已經將她踢跪在地上。
景帝眯眸看了看天邊的日頭,目光一轉,掠過舒思洋,又看向場下的觀眾。
等!
所有人都在等!
景帝在等!
舒思洋在等!
儈子手在等!
圍觀的百姓在等!
隱在百姓中的某些人也在等!
只是等的東西各有不同罷了,有的等人,有的等時辰,有的等機會……
不知過了多久,主刑官走到景帝邊上,傾身一鞠,小心翼翼地提醒,「皇上,時辰已經到了。」
景帝眸光一斂,再次掃了舒思洋一眼,薄薄的唇邊輕飄飄逸出兩字:「行刑!」
舒思洋一震。
真要行刑?
其實,在此刻之前,她還一直堅信,只要那個男人不出現,景帝一定不會殺了她,一來因為她死了,景帝不是失了威脅那個男人的利器嗎?二來,如果想要她死,為何在牢里,她會有別於常人的優待?這其間必有蹊蹺!
可是現在看來……
難道她想錯了嗎?
一個肥頭大耳的儈子手搖搖晃晃上前,舉起手中的大刀,飲了一口酒,「噗」的一聲將酒水噴在刀口上。
陽光下,大刀被舉起,帶出一泓明晃晃的弧度,直刺人的眼睛。
全場瞬間死寂。
舒思洋絕望地閉上眼。
台下,裴亮猛一頷首。
驟然,數道黑影從四面八方的人群中飛出來,密密麻麻,就像是暗夜裡突然被捅了的蝙蝠群。
事情發生得太突然,眾人都沒有反應過來,就連揮著大刀的儈子手,亦是停了手中動作,愕然看著這一切。
沒有等到預期疼痛的舒思洋,也同樣感覺到了異樣,陡然睜開眼睛。
是他來了嗎?
她心尖一顫。
景帝本就有意誘敵上鉤,所以,對這一切也算意料之中。
唇角冷冷一勾。
終於來了,是嗎?
可是,當他看到那些黑影的目標並非是救下屠刀下的舒思洋,而是直直朝他飛來的那一刻,他也是驚得變了臉色。
怎麼回事?
立在景帝邊上的高盛亦是臉色煞白,驚慌失措地喊著,「護駕,護駕」
好在一直處在戒備狀態的禁衛們早已反應過來,衝上高台,護在了景帝前面,與黑影痴纏打鬥在一起。
圍觀的群眾這才意識過來發生了什麼,驚叫著四散而逃。
場面極度混亂。
蘇陽擠在人群中,看向林子墨,林子墨眉心微攏,沒有動。
舒思洋愕然地看著這一切,身後的儈子手見雙方打鬥狠戾兇殘,嚇得棄了手中大刀,退到了高台下面。
為了今日這一場瓮中捉鱉,這些禁衛都是千挑萬選出來的一等一的高手。
然而,黑衣人似乎也是經過極強的專業訓練,毫不示弱。
強強對手,一時間勝負難分。
景帝臉色沉冷,直覺大事不好,原本他在刑場外還潛伏了伏兵,準備等商慕炎出來,跟現在的這些禁衛里外夾擊的,可這都打鬥了那麼久,還沒有見有伏兵前來,看來,那些伏兵已然被人拿下了,遂連忙起了身,準備撤退。
這時,一個黑衣人驀地從打鬥中飛身而出,手持長劍直直朝景帝刺了過去。
高盛驚呼,景帝變了臉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