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章 你為何不問我
2023-09-21 15:42:36 作者: 素子花殤
「嗯!」
舒思洋點頭,她本來也不是想說這個的,只是隨便找個事兒搪塞而已。
「夜已經深了,再晚怕是要宮禁了,本王讓張安送你回去!」
商慕炎將手中髮簪攏進袖中,雙手撐著桌面,站起身。
見他一副下逐客令的樣子,舒思洋撇撇嘴,嘟囔道:「宮禁就宮禁,我就不回去,我一不是宮裡的妃嬪,二不是宮裡的下人宮女,我是女官,宮裡也沒有規定,女官必須時時刻刻都呆在宮裡。」
商慕炎睨了她一眼,又斜掃了一眼立於邊上的張安。
張安怔了怔,對其略一躬身,「屬下告退!」
末了,又轉身對著舒思洋,稍做頷首,「我在門外等姑娘。」
舒思洋沒有說話。
張安悄聲退了出去,並輕輕帶上了房門。
屋子裡一下子就只剩下兩個人,頓時,靜得出奇。
商慕炎剛準備拾步,舒思洋就驀地快步上前,直直撲進他的懷裡。
雙手環住男人的腰身,將臉枕在他堅實的胸口,她委屈道:「爺知不知道,爺洞房花燭,洋兒心裡有多難過……」
張安環抱著胳膊靠在書房門口的廊柱上,腦子裡一直在想著棋盤穿越的事。
其實,對於這種匪夷所思的事情,他一般都不相信,但是,不知為何,今夜他心中竟有些微躁的感覺。
書房的門「吱呀」一聲開了,女人從裡面走了出來。
張安放下胳膊,站起身,走了過去。
幽幽夜色下,一前一後出了府。
門口一輛馬車停在那裡。
舒思洋走到馬車近前,忽然站住,回頭,「你回四王府去吧,我有馬車,自己可以。」
張安怔了怔,「還是我送姑娘吧,不然,爺,會擔心的。」
擔心。
舒思洋輕輕一笑,便也不再說什麼,轉身彎腰上了馬車。
張安輕輕一躍,輕盈地坐在了車架上,拉過韁繩,揚鞭而起。
蘇月再一次病了。
彩蝶發現的時候,已是第二天的早晨。
她嚇壞了,因為她發現,這次似乎比上次更為嚴重,而且,這個女人不知中了什麼邪,不吃藥,也不理睬人。
「姑娘,起來吃藥吧!」
彩蝶端著藥碗,望著身子盡數埋在被褥裡面,只露出一張蒼白小臉的蘇月,輕聲哄勸。
被子裡的人一動不動,沒有一絲一毫的反應,只睜著眼,眸子如同枯井一般,毫無神采,眨都不眨一下,不知心中所想。
「姑娘,再不起來藥又該涼了,這藥都熱過很多次了,再熱,藥效就會弱了去。」
蘇月依舊無動於衷。
「姑娘,你身子本來就虛,再不吃藥,身子如何能好?起來把藥吃了吧,就算你不為自己考慮,你也要為腹中的孩子考慮,不是嗎?」
彩蝶只差沒哭出來。
蘇月仍舊沒有反應。
彩蝶無奈,咬了咬唇,只得去前廳等林子墨下朝回來。
當林子墨聽說完這一切,上朝的衣袍都沒有來得及換,就直奔蘇月的廂房而去。
端起桌案上的湯碗,林子墨放到唇邊輕輕抿了一口,還是溫熱的,便示意彩蝶先出去。
彩蝶出了門,將房門帶上,便站在門口,等著吩咐。
不知道屋裡發生了什麼,只知道,門「嘭」的一聲被打開的時候,就看到男人夾著女人的身影,從屋裡快步而出。
對,夾!
怒氣滿盈。
女人孱弱得如同紙片人一樣,被男人強行夾在腋下,往外走。
什麼情況?
彩蝶又懵又驚。
她家公子向來脾氣溫和,謙謙君子,幾時對一個女人這樣粗暴過?而且還是一個重病中的女人。
「公子…….」彩蝶微抿了唇,小心翼翼地迎了上去,卻是差點被林子墨撞翻。
她驚呼一聲,踉蹌著後退了幾步,剛險險地穩住自己的身子,就看到,男人已經夾帶著女人出了苑門。
等不明所以的彩蝶緊隨其後來到前院的時候,早已不見了兩人。
而前院的下人是這樣說的。
「我從沒看到公子如此生氣過,他長臂夾著那個女人,就像是夾著個什麼物件一樣,然後,喊人牽馬,馬一過來,他又將女人像扔物件一樣,往馬背上一扔,自己躍了上去,就出了門,也不知去了哪裡?」
京師的東山,山不高,卻滿山的翠竹蒼梧,鬱鬱蔥蔥。
幽靜的山中有嘩嘩的水聲震天。
那是東山的一處瀑布。
林子墨將女人從馬上拽下來,帶著走到瀑布邊上,驀地傾身附在女人的耳邊輕聲道:「既如此不想活,便死個痛快罷,就當林某那夜沒有救你!"
說著,伸手輕輕一推,女人便紙片一般飄入湍急而下的水流中。
當全身再次被冰冷的瀑布水盡數包裹的時候,當身子隨著湍急的水流急速下墜的時候,蘇月渾渾噩噩中仿佛覺得再次回到了那一夜。
眉眼,各人眉眼,各人冷漠的眉眼。
那人負手而立,白袍微盪,輕眯著眼眸,幽沉不明的目光。
「你知道嗎?八弟現在在書房。」
「知道,他在等蘇月上鉤。」
「等蘇月上鉤?」
「嗯!他用玲瓏棋盤做餌,那是蘇月一直想要的東西。」
「可是,那東西那麼貴重,萬一……」
「沒事,那個是假的。」
「她會來嗎?那麼高的瀑布跳下去,生還的機會微乎其微。」
「一直沒有發現屍體不是嗎?」
「哎,其實,她失蹤對我們來說,也未嘗不是一件好事,畢竟她知道得太多了。」
「就是因為她知道得太多了,所以更要儘快找到她,想一個人嚴守秘密,只有兩種方法,要不就讓她死,要不就控制在自己眼皮的底下。」
「她為了我們眾人,都能以一己赴死,這樣的人,又怎會將我們的秘密告知他人?」
「怎麼?連你也倒戈到她那邊了?」
「不,我只是就事論事。」
「就事論事?就事論事就是,必須找到她,她必須回來,且不說,如果她落入別人的手中,會成為別人對付我們的利器,就單說,她腹中的孩子,我們就有用。血玲瓏就那一枚,為了給她解毒,讓她食了,以後,讓我們到哪裡去尋血玲瓏?所以那夜,我們都主殺的時候,八爺的那一份權衡和猶豫是對的,我們要讓她活下來,好好地將腹中的孩子生下以後再說。」
「可那也是八弟自己的孩子……」
「是啊!這也是最鬱悶最頭痛的地方,當初,原本是準備讓張安……後來……哎,也不知道事情怎麼會一步一步發展成這樣?」
冷。
好冷。
水幕包裹著全身,急流沖刷得臉上生疼,那種徹骨的寒冷,從口鼻眼耳,從指尖,從腳底,滲透出來,鋪天蓋地,瞬間就侵蝕到四肢百骸。
這樣的冷讓她很難受,很難受。
本能地,她想掙扎。
她揮舞著手,拼命地想要抓住什麼東西,可是,除了水流,冰冷的水流,急速濺下的水流,什麼都沒有。
她想喊,她想喊上面的林子墨,可是嘴巴根本張不開,一張,急遽的水流便直往喉嚨裡面灌。
了無所依。
恐懼,絕望!
周身越發的寒冷,那揮之不去的寒冷,就像久久盤踞在心底的疼痛,強自不想,強自不碰,卻依舊無法否認它的真真實實地存在。
蝕骨鑽心。
越來越密集的寒冷,也仿佛讓那份疼痛膨脹,膨脹到痛的極致,也極致到麻木的邊緣。
她不再掙扎,任由著身子急劇地下跌,而眼前的一切猛地變得清晰起來。
高樓大廈、車水馬龍,依稀都是二十一世紀現代的舊景。
她緩緩闔上眼眸。
驟然,腰身一緊,有溫暖靠近,急速跌落的身子也驀地停住,哦,不,還在跌落,只是放慢了速度,旋轉,翩然旋轉而下。
她睜開眼,雨幕沖刷中,就看到男人俊美的容顏。
她看著他,他看著她,急速的水流兜頭而下,讓兩人的視線模糊破碎。
旋轉,落下。
水流不見。
晌午金色的陽光灑下來,仿佛穿透了千年的時光,直直落入了心底,蘇月只覺得溫暖,骨子裡的寒意也一點一點傾散而出,壓抑在心口的那一股子悶氣,似乎驀地往上一竄,直直鑽入喉間,她張嘴,咳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