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 她又錯了

2023-09-21 15:42:36 作者: 素子花殤
    她說,「今夜,這句話我再跟你說一遍吧,商慕炎,就這樣吧,我們兩訖!」

    她說,「只願今生我們不要見面,來世我們也不要再見!」

    她說,「只願你和思洋姑娘長相知、不相疑、白首不相離!」

    他聽到自己心中天崩地裂的聲音,他有一個認知,就算今夜讓她離開了,就算後面的事他也擺平了,他也回不到她心裡的位置了。

    他們再也回不去了。

    沒有人知道,當他看到,她戴著商慕寒的面具,說著商慕寒的聲音時他的心情,那種心膽俱震、神魂俱裂、驚痛到極致、慌亂到極致的心情。

    他知道她要做什麼?

    他知道這個傻女人要做什麼?

    那般決絕地縱身一躍。

    她用犧牲自己這種殘忍的方式,換來了所有人的生。

    而他竟然大意到沒有發現,沒有發現她其實一直就在求死啊。

    之前的各種逞口舌之快、無謂糾纏,不過是想逼他動手,之後戴著商慕寒的面具、用商慕寒的聲音開口,也不過是逼商慕展動手。

    如果,他在想,如果……

    如果他再純粹一點,如果他再堅決一點,如果他果斷掐掉那幾人的殺念;

    如果他清楚明白地跟幾人說,這個女人,誰也不許動她;

    如果他後面沒有說那些傷害她的話和做那些傷害她的舉措;

    是不是一切就不一樣了?

    可是,沒有如果。

    這世上從來就沒有如果。

    張安來到瀑布下面的時候,就看到這樣一幅情景,男人卷著褲管、挽著袖管,彎腰在瀑布下面的水裡面一寸一寸、一點一點摸索找尋著什麼

    男人腳上多處都是新傷,雖都打了繃帶,可是如此這樣在水裡面一泡,腳四周的水早已被侵染成了一泓殷紅。

    張安大驚,連忙上前,「爺做什麼泡在水裡面?爺快起來,要尋什麼東西,讓屬下來,爺腳上的傷怎經得起這樣的折騰?」

    御醫說,恐落下後遺症,讓這段時間走路都不要走,可是這個男人根本不聽話,哪有一刻消停?

    如今還…….

    脫了軟靴,他直接下了水。

    男人抬起頭,黑眸晶亮,如秋日湖面上蒼茫的波光,瀲灩熒熒,他說,「張安,本王覺得她沒死。」

    這是自昨夜以來,張安第一次在這個男人眼中看到光亮。

    「真的,她肯定沒死,沒有任何一點她留下的東西,什麼都沒有,她肯定是被誰救走了……」

    這個認知讓他一時欣喜若狂,只要她活著,只要她還活著……

    驀地耳邊又響起冷煜的話來,「你就看著吧,就算毀天滅地,我也一定要找到她,到時候,我絕對不會再放手!」

    不,不行!

    她是他的女人!

    這輩子她只能是他商慕炎的女人!

    他絕對不可以讓冷煜比他先找到那個女人,絕對不可以!

    「張安!速速派一些人秘密到這附近的村子裡去找找看…….」

    蘇月眼睫顫了顫,緩緩睜開沉重的眼瞼,視線一點一點清明,她望著頭頂嶄新潔白的帳頂,有些恍惚。

    好半天都沒有反應過來,自己是活著,還是死了,又身在什麼地方?

    她只記得,她戴著商慕寒的面具從瀑布上跳了下來。

    後來……

    後來,好像在下墜的過程中,側臉劃到了瀑布的堅岩上,現在還在火辣辣的疼…….

    再後來,在還沒有跌落在地之前,她好像被誰接住了…….

    對,肯定是被誰接住了,她記得很清楚,當時,有人影飛向瀑布,她被裹擁入懷,她想看清楚是誰,卻是眼前一黑,暈了過去……

    一切就像做夢一般不真實。

    她沒死?

    她沒死,是嗎?

    那她的孩子呢?

    本能地伸手撫向自己的小腹,她也不知道,裡面的小傢伙是否安然無恙?

    緩緩撐起身子坐起來,她環顧了一下四周。

    是一間陌生的廂房。

    廂房很新,裡面的家具擺件也都是嶄新的,甚至還能聞見空氣中朱漆未乾的淡淡香氣,但是,看其設計和擺設,無不彰顯著主人的奢華和品味。

    這是哪裡?

    心中疑惑,她起身下床。

    外面陽光正好,午後的陽光透過窗欞投進來,打在屋裡嶄新的朱紅楠木家具上,有些刺目晃眼。

    她眯眼看著那斜鋪進來的陽光,一片橙黃金燦里,有微塵在翩翩起舞。

    蘇月看著看著,竟覺得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到底是誰救了她?

    穿了軟履,她稍稍整理了一下衣袍,便出了門。

    同樣是個嶄新的庭院,有水榭亭台,有魚池假山,有各種不知名的花草,有翠綠翠綠的矮樹,甚是清幽雅致。

    遠遠地,一個婢女手端銅盤走過來,見到她,一驚一喜,「姑娘醒了?」

    蘇月疑惑地看著她,點頭,「請問我這是在哪裡?」

    婢女微微一笑,「林府啊!」

    「林府?」蘇月微攏了秀眉。

    「嗯!」婢女點頭,笑道:「就是皇上御賜給當今新科狀元林公子的狀元府,林府。」

    新科狀元?林公子?

    狀元府應該都是在京師的,那說明她已經從柳溪鎮回來了?

    她到底昏迷了幾日?

    她是被這位林公子所救嗎?

    「林公子人呢?」蘇月眸光輕凝。

    「哦,今日是林公子狀元及第遊街之日,公子他正騎著高頭大馬在遊街呢。」

    「遊街?」蘇月心緒微動,「可以去看看嗎?」

    「這……」婢女面色微微遲疑,想了想,道:「可以是可以……那姑娘稍微等奴婢一下,奴婢去將姑娘的披風取來,順便給姑娘取一方面紗。」

    面紗?

    蘇月微微一怔,卻也沒有多想,只以為對方思慮周全,怕她被人識出,而故意為之,便也任由了她去。

    站在抄手遊廊等待的空檔,蘇月驟然聽到外面鑼鼓震天、人聲鼎沸,還有孩童齊聲喊著,「狀元郎、狀元郎、狀元郎…….」

    蘇月一愣,垂眸默了默。

    也顧不上等婢女取披風和面紗回來,她便徑直一人出了門。

    門前遊街的隊伍剛剛走過,蘇月透過敲鑼打鼓的眾人望過去,就看到了騎著高頭大馬走在最前面那人。

    男人一身大紅狀元袍,似火似霞,頭頂狀元帽,腦後墨發輕垂,身姿俊秀挺拔,就這樣坐在一匹白色的高頭大馬上,驚才絕艷。

    不知為何,蘇月竟覺得這背影似乎有一絲似曾相識的感覺,她抿了抿唇,突然對著那一抹背影朗聲喊道:「林公子!」

    大街上很吵,鑼鼓聲很大,蘇月的聲音雖朗,卻還是被震天的喧囂淹沒,可是不知為何,這一縷聲音卻還是清晰地飄入了坐在馬上走在最前面的林子墨的耳朵里。

    他緩緩回過頭。

    午後的陽光明晃晃得有些刺眼,蘇月迎著光、微微眯了眸子,看向那應聲轉過來的臉。

    很俊美!

    卻也很陌生!

    不是他!

    蘇月微微失神了片刻,便笑了。

    馬上的男人一直回頭凝著她,面色微愕,似乎在等著她繼續。

    她勉力笑笑,搖了搖頭,輕輕道了聲,「沒事!」便轉過身往回走。

    自從方才醒來,她便刻意強自將一部分記憶屏蔽,可是,此時此刻,那一夜發生的事依舊在她的腦海里如同快進的膠片一樣呼嘯而過。

    她閉了閉眸,腳步虛浮。

    剛才她醒來看到嶄新的廂房、嶄新的家具、雖然一切都是嶄新和陌生的,可是那些物件擺設卻似乎每一樣都是她喜歡的風格,她就有些恍惚了。

    然後,又聯想起那夜她隨著瀑布水流急速跌落時,那個飛身前來接住她的身影。

    她以為是商慕炎。

    她以為他同她一起躍下,救下了她。

    不然,怎麼會有那麼巧的事?

    那樣的深山,那樣的子夜,在她跳下的那一瞬,正好有個人那樣湊巧地就出現在瀑布的旁邊?

    當剛才那個婢女說,先回去取了面紗再出門時,起先她也沒大在意,後來想想也更是肯定了自己的想法。

    只有他才會如此思慮周全,怕她被人識出,如果只是被陌生人所救,人家又怎會去考慮這些東西?

    而且,她看到這個林公子的第一眼時,也莫名覺得他的背影有一絲熟悉不是嗎?

    所以,她真的以為,她真的以為…….

    可是,事實證明,那真的只是她的自以為。

    她又錯了。

    不是!

    不是他!

    即使他會易容,此人也不是他,感覺不對!

    現在想想,怎麼可能是他?

    他是王爺,又怎會是新科狀元?

    更何況,他想讓她死啊,他的人都想讓她死啊!

    剛才僅憑一股心火強撐著,如今似乎瞬間被抽乾了力氣,她腳下一軟,身子驀地朝一邊傾去。

    預期的疼痛沒有到來,她的腰身一暖,在她倒下之前,有溫熱的大掌將她的腰身穩穩拖住。

    「你沒事吧?」

    低沉的男音響在耳畔,蘇月慌亂抬眸,就看到男人俊美無儔的臉。

    正是新科狀元林公子。

    溫潤如玉、翩翩公子,卻又隱隱透著一絲冷魅,這是這個男人給蘇月的第一感覺。

    第二個認知就是,這個男人會武功。

    也難怪那夜她那樣的速度下墜,他還徒手接住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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