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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章 有個人不能等

2023-09-21 15:42:36 作者: 素子花殤
    所有人都震驚地看著這一切,包括看台上的觀眾,包括場上的球員,也包括坐在高位上的帝王、皇后和嬪妃。

    所有人都不可思議地看著這一切。

    連評判員亦是驚訝得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這是進球了嗎?

    在比賽結束前的最後一瞬間,一個女人,以命相搏,將球射進去了,是嗎?

    可是,那個女人……

    所有人都將目光從球門上掠開,齊齊看向那個女人,那個終於再也支撐不住,從馬背上跌落下來的女人。

    馬球帽脫落,滿頭青絲如瀑布一般傾瀉下來,她的身子如同斷翼的蝶,直直往地面上栽去。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被定格。

    所有人忘了動、忘了反應。

    偌大的茵茵綠地上,只見兩個疾奔的身影,如光如電,一抹紅衣似火燃,一抹白衣如雪動。

    雖來自不同的方位,卻帶著同樣的驚懼和慌亂。

    終於。

    終於,在女人徹底跌落在地面之前,同時趕到……

    一瞬間的黑暗,一瞬間的空白。

    蘇月又模模糊糊從巨痛中醒來,耳邊聒噪,有人一直在叫著她,「蘇月,蘇月……」

    是誰?

    她也好像沒有跌落在地上,淡淡的梨花香入鼻。

    是冷煜嗎?

    胸口鈍痛、喉中腥堵,她疼痛得想睜眼也睜不開,只能一動不動地躺在誰的懷裡,哦,不,不是一動不動,她感覺到自己的抽.搐,身子的抽.搐。

    忽然,抱著她的人似乎被誰推得一陣踉蹌,昏昏沉沉中,她又被誰大力搶奪入懷。

    緊緊地抱緊。

    嗡鳴、血光、腥甜,還有誰的聲音嘶聲低吼,「蘇月……」

    眼前一大片一大片妖嬈的紅色,口鼻都是漫天的血腥,隱隱中,似乎還有……松柏的清香。

    是商慕寒嗎?

    抱著她的人似乎在奔走,高高低低、踉踉蹌蹌,似乎在一瘸一拐。

    「太醫,太醫……」

    很多大喊太醫的聲音,噪雜凌亂,有男人的、女人的,似乎有冷煜、有商慕晴、有碧玉琳琅、還有…..商慕寒。

    蘇月拼著力氣伸手拽住身前人的衣衫,破碎沙啞地喚,「商慕寒......」

    「別說話!」抱著她的男人聲音同她的一樣沙啞破碎,甚至更甚。

    她也無心去理會,只急急地問,「贏了嗎?」

    「嗯!」男人鼻音濃郁低沉得就像變了一個人。

    「總算是贏了…….」蘇月蒼白虛弱地笑,「那我幫你實現了心愿……你也要答應我……」

    「別說話,你傷得很重!先不要說話!」

    「不……」蘇月五指收攏,吃力地攥緊了他的衣衫,「你要答應我…….答應我……」

    她張著嘴,喘息著,身子抽.搐得更加厲害,甚至有殷紅的血水從唇角溢了出來。

    「答應我……」

    「好,只要你不說話!」男人的聲音跟他的腳步一樣凌亂,「只要你不說話,本王什麼都答應你,除了……」

    蘇月十指一松,再次暈厥了過去,自是沒有聽到男人最後那幾不可聞的四個字。

    「放你離開……」

    可緊跟其後的眾人卻是聽得真切。

    不僅聽得真切,他們甚至還聽出了男人說這句話時的恐慌。

    那難以抑制、從心底深處噴薄出來的恐慌。

    除了放你離開?

    馬球賽最終是第三組以比取得勝利,得景帝賞賜的靈珠一枚。

    接下來的洗浴節其他活動,被臨時通知取消。

    因為,四王爺腿傷嚴重,側王妃生死不明。

    所有隨行的太醫和醫女盡數都被召到了菊殿。

    氣氛凝重壓抑,形式急迫危難。

    床榻邊上,幾個太醫、醫女臉色凝重地動作著。

    所有人忙做一團。

    房子的中間,商慕寒一身騎馬裝未褪,站在那裡,薄唇緊抿,鳳眸一瞬不瞬地盯著床榻上安靜得幾乎沒有存在感的女子,眸色猩紅。

    身側人影綽綽,焦亂的腳步聲進進出出,太醫的、醫女的、婢女的……

    他就站在那裡,一動不動地站在那裡,從天明站到了天暗,從滿屋陽光站到了燭火通亮。

    直到忙碌了一日的太醫終於鬆了一口氣的聲音傳來,側王妃胸腔里的淤血已經被盡數清除,性命無虞。

    他才怔怔回過神,猛地轉過身,往外走。

    在門口碰到了同樣站成了一棵樹的冷煜,他也未作理會,徑直出了菊殿。

    張安找到商慕寒,是在梅殿的院子裡。

    要不是商慕寒的那一身白,在幽幽夜色下特別顯眼,張安差點都沒有發現他在。

    就剪手立在那裡,那樣一動不動,如同白日在菊殿中一般。

    頭微微仰著,似乎是在看頭頂大樹的枝杈,又似乎是透過枝杈的間隙,在看那天邊朦朧的月影。

    「爺……」

    張安猶豫了再三,還是決定走過去。

    許久,男人沒有動靜。

    直到他又輕輕喊了一聲,男人才緩緩回過頭。

    見到是他,又將目光收回去,看向遠方,「蘇月她……」

    「側王妃還沒有醒,不過,太醫說已經沒事了。」

    「嗯!」男人應了一聲,很輕很淡,但是張安依舊聽出來了那微微鬆一口氣的味道。

    「爺也回房休息吧,爺的腳傷得不輕,太醫說,不能久站。」

    目光觸及到那白色馬褲上的斑斑血跡,張安眉心微攏。

    「本王沒事!」

    男人的聲音破碎不堪也疲憊不堪,響在靜謐的夜裡,讓張安微微一怔。

    「屬下不懂......」

    男人眸光微閃,回頭,「不懂什麼?」

    「不懂爺曾經那般想要得到那顆靈珠,甚至不惜冒著危險深夜前去竊取,為何今日卻一心求輸?」

    男人一怔,垂眸彎了彎唇,回頭,睇了他一眼,「本王有一心求輸嗎?」

    「有!」

    張安點了點頭,別人或許看不出來,可是他卻看得清楚明白。

    在馬場上,當商慕晴的球杖斷裂的時候,他看到這個男人是有看到的,只是瞬間掠開了目光,做出一副沒有意識到這場危險的樣子,而且雖然事出突然,即使球杖飛出的速度極快,但是,他清楚這個男人的身手。

    以他的身手,避開球杖並不是沒有可能。

    可是,他還是不避不躲、結結實實地挨了一記,結結實實地受了傷。

    那一刻,他有一個認知,這個男人故意的,當時,他不懂這個男人為何故意受傷,直到比賽繼續,他們這一方,三女一男、實力大減的時候,他才似乎有些明白。

    這個男人想輸。

    可是,他不懂,他為何想輸?甚至不惜如此重傷自己的腳,也要去輸掉這場球賽?

    太醫說,所幸商慕晴是女子,力氣不大,如果是男人,他的這條腿怕是就要廢了。

    這個男人就是這樣,永遠都是這樣!

    決定的事永遠都不計較後果,也從不給自己留一絲餘地,哪怕是面對自己的身體、自己的生命。

    「爺有沒有想過,這或許是得到靈珠的最好機會,也可能是最後的機會,爺這樣放棄……」

    所幸有那個女人,那個堅韌頑強的女人以死相搏,幫他贏了這場比賽。

    現在想想,其實,那個女人跟眼前的這個男人很像,一樣睿智、一樣隱忍、一樣驕傲、一樣倔強、也一樣喜歡不計後果將自己逼上絕路,然後置之死地而後生。

    可,或許也正是因為像,所以兩人才每次都要搞得遍體鱗傷。

    男人許久都沒有吭聲,張安以為他不想談這件事,畢竟,是由於他的故意受傷下場,才讓那個女人不得不以命相搏。

    所以,他才心裡不好受,所以,他才一個人站在這裡,是嗎?

    「爺…..」他剛想找點其他話說,不想,男人卻是又忽然出了聲。

    「本王何嘗不知這是得到靈珠的最好機會,只是沒有辦法,你也知道,原本聽說的此次馬球賽的贏者獎勵並不是這個,臨時被換成如此珍貴的靈珠,誰也不知道父皇到底動機如何,是真心贈珠,還是有心試探。本王不得不防。」

    張安怔了怔,瞭然地點了點頭,忽的又想到什麼,抬眸,「可是,爺未免代價太大了……」

    想贏一場比賽或許不容易,但是,想輸掉一場比賽,卻是非常簡單,並不非要受傷這種極端的手段。

    男人低低嘆出一口氣,靜默了許久才道:「因為本王的右腳傷得很嚴重,走路都幾乎困難,所以,本王索性讓左腳也傷了……」

    男人說得雲淡風輕,張安卻是聽得心中一震。

    「怎麼會?」

    他昨日白日看過這個男人的傷口,雖然是有些嚴重,而且有些潰爛,但是,以這個男人的自制能力和忍受能力,他覺得應該不會說,連走路都幾乎困難。

    男人回頭瞟了他一眼,「因為那些禁衛的劍口抹了藥。」

    抹了藥?

    張安一驚,「什麼藥?」

    他當然知道,是毒藥,但是,毒藥,不是應該有症狀的嗎?昨日,他一絲症狀都沒有看出來。

    「一日蝕骨。」

    一日蝕骨?

    張安身子一晃,險些以為自己的耳朵聽錯了。

    他自是聽說過這種毒藥。

    所謂一日,是因為中毒者起先沒有任何症狀,中毒症狀十二個時辰之後顯現,也就是一日之後才顯現。

    而如果這個時候不擦拭解藥,那麼傷口的創面就會腐爛,一旦毒素侵蝕骨頭,連骨頭都會被化掉,所以,是為蝕骨。

    張安大駭,「那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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