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你以為本王想怎樣
2023-09-21 15:42:36 作者: 素子花殤
「你騙人!」蘇陽嘶吼出聲,「如果你們沒有害,那他為何好好地就沒有了?我說過,他是四爺的孩子,為何你們就是不相信?為何你們那麼心急?連等四爺回來的機會也不給我?你們怎麼這麼狠心?」
蘇陽被兩個太醫鉗制著,一邊掙扎,一邊哭訴,完全一副失控的樣子。
蘇月心裡一陣難過,上前,將她的手握在手裡。
邊上的高公公實在看不下去了,這世上有幾人敢這樣冒犯聖顏?
他手執拂塵,上前一步,「四王妃,說話可是要講良心的,皇上和皇后娘娘冒這麼大的雨來看你,不是來看你撒野的!想皇上九五之尊,豈會去用這種下三濫的手段,對付你腹中的一個孩子?太醫已經說了,王妃是因為宮寒,自然滑胎,跟任何人沒有關係!請王妃管好自己的嘴,聖上仁慈,不跟你計較,並不表示你就可以平白誣陷!倘若這些話傳到外面去,該是什麼罪名,你心裡有數!到時,怕是任誰也救不了你!」
高公公一席話說得不慍不火,卻恩威並施,既分析了現狀,又講明了利害。
果然是跟著天子身邊混的人!
蘇陽緊緊抿著唇,渾身顫抖。
蘇月真切地感覺到了她的怒氣和她的隱忍,再次將她的手重重一握。
人就是這樣奇怪!
明明對這個女人無感。
明明知道大婚那日,她碰都沒碰,卻忽然跌落的紅蓋是這個女人的故意陷害。
明明清楚紅兒之所以毫無忌憚的放肆是因為這個女人的縱容和撐腰。
她卻依舊恨不起來。
甚至,此刻還為她心痛。
她不知道,這個女人的孩子是怎樣沒的?
或許是真的滑胎,只是太過湊巧,湊巧在這幾日,湊巧在這宮裡,湊巧得任誰都會嗅到那一絲陰謀的味道。
「姐姐,我先扶你去躺下吧!」
蘇月輕攙了蘇陽的手臂,示意鉗制蘇陽的兩個太醫鬆手,太醫徵詢的目光看向景帝,景帝抿唇,揮了揮手。
「多謝皇上!」
蘇月微微鞠身,見了禮,便攙扶著蘇陽轉身。
「走!小心點!」
蘇月心裡清楚,這樣對峙下去,對蘇陽一點好處都沒有!
且不說對方是天子,是可以指鹿為馬的天子,是掌握著生殺大權的天子,她能奈他何?
單單這樣長久的站立和激動,蘇陽的身子也受不了。
「陽兒.......」
驟然,一聲暗啞的低喚來自門口。
所有人一震,蘇月和蘇陽腳步一頓,雙雙回頭。
門口,一個男子一襲紫袍,一頂銀面,手執一把黃油傘,長身玉立,背景是灰濛濛的雨幕天簾,他就那樣站在那裡,猶如畫中人一般,看著屋裡面。
「四爺!」
蘇陽眸光一亮,推開蘇月,快步往門口跑去。
而門口那人,亦是,丟掉手中油傘,闊步邁過門檻,衣發翻飛間,步履如風,直直朝跌跌撞撞、踉蹌奔走的女子面前走。
女子撲過去的同時,男人伸出雙臂緊緊將女子抱住。
深情相擁!
那般的旁若無人!
就算當朝天子在、皇后娘娘在、太醫在、蘇月在、內侍太監們都在。
蘇月看了看門口,風已經將跌落在地的黃油傘吹走,只見那一點黃色在灰濛濛的雨幕中打著轉,越卷越遠、越變越小,最後,消失不見。
蘇月垂了垂眸子,輕輕彎起唇角。
抬手,輕輕捂上自己的腰,方才一時激動的蘇陽將她一推,她驟不及防,撞上了床頭的柱子,一根橫木正好抵在她的腰上。
那廂,兩人緩緩分開。
蘇陽抬眸望定眼前的男人,瞬間紅了眼眶,她哽咽著,「爺,我們的孩子沒了!」
男人亦是深凝著她,許久沒有說話,最後所有的話語化作再次用力的一抱。
他用力,將她深擁入懷!
對,用力!
蘇月看得真切,也聽得真切,甚至還聽到了兩人胸口相撞的聲音。
蘇陽終於哭了出來。
像個孩子一樣嚎啕大哭了起來。
「爺,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我沒有保護好我們的孩子,我這個做娘的不稱職,如果我早點發現,如果我早點發現,我就不會進宮參加什麼宴席,就不會有這許多糾復,也就不會讓他這樣不明不白流掉,都是我不好……」
蘇陽哽咽著,泣不成聲,眼淚就像是斷了線的珠子一樣簌簌往下掉。
「本王都聽說了,所以本王才趕回來,沒想到,還是晚了一步…….」
男人抬手,輕輕捧起她的臉,一點一點拭去她臉上的淚水,輕聲細語。
「是我不好!連四爺唯一的孩子也沒有保住……都怪我......」
「莫要再說了,什麼都不要再說了,本王沒有怪你的意思,你受苦了!」
蘇月微微苦笑,再次看向門外。
雨似乎下得更大了些,瓢潑一般,入眼都是一片雨簾,連門口的近景都看不見。
耳邊雨聲喧譁。
小小的屋裡似乎站了許多人,顯得擁擠不堪。
就在蘇月猶豫著要不要先離開的時候,一直沉默不響的景帝驟然出了聲,「寒兒,你的腳終於好了?」
商慕寒似乎才發現景帝也在,輕輕放開懷裡的蘇陽,轉過身,對著景帝微微一鞠,「父皇,皇后娘娘!」
聲音清冷寡淡,淡得如秋天無波的湖面。
景帝微微擰眉,「寒兒,關於蘇陽腹中的孩子……」
景帝大概是想解釋,可他的話還沒有說完,卻是驟然被商慕寒輕聲打斷,「父皇,陽兒身子虛弱,兒臣想將她帶回王府修養,不知可否?」
景帝抿了唇,眉心攏得更緊了些,「自是可以,只是,現在外面天正大雨,蘇陽身子又弱,還是等天晴…….」
景帝的話沒有說完,再一次被商慕寒打斷,「蘇月,你有乘馬車過來吧?」
商慕寒一邊說,一邊回首看向默然站在身後的蘇月。
蘇月一怔,這是自進門到現在,這個男人第一次看她,也是第一次和她說話。
她愣了愣,道:「有!就在宮門口!」
「好!那便走吧!」
男人清冷的聲音響起。
蘇月撐著傘,走在漫天雨幕中,望著前面男人背著女人的身影,心中說不出來的感覺。
她知道孩子沒有了,那個男人是傷心的,也憤怒了,對景帝的憤怒,雖然都沒有表現出來。
那是因為他不像蘇陽,他懂得隱忍,也懂得沉澱。
否則,他方才也不會那般對景帝。
雖然沒有指責、沒有質問、甚至連話都沒有說上幾句,可是,就是這樣的淡漠,才讓人心寒。
她想,景帝當時心裡肯定是有起伏的。
或許,這便是皇家。
水太深,她不懂。
雨越下越大,瓢潑一般往紙傘上傾瀉,蘇月望著前面一手執著紙傘,還要一手托著背上蘇陽的男人腳步翩躚,地上的積水已經將他黑色金線軟履打得透濕,紫色的袍角亦是濕了一大片。
蘇月抿了抿唇,猶豫了片刻,便緊步追上去,伸手握上男人的傘。
男人怔了怔,看向她,她亦是看了他一眼,沒有吭聲,男人似是明白過來她的意圖,稍稍猶豫,才將手拿開。
男人雙手托著背上的蘇陽,蘇月撐著兩把傘,一行三人在被大雨籠罩的宮道中緩慢行走。
男人很高大,蘇月撐得很吃力,而且同時撐兩傘真的很不好撐,大雨一直順著兩傘之間的縫隙往她的手臂上灌。
她咬牙忍著,到最後,實在撐不下去了,她乾脆丟了自己的那傘,只撐一把。
這樣三人就共一把傘,傘不大,她只得緊緊挨著男人,可挨得太近,又惟恐自己濕透的袖管打濕了男人的衣服,不得不又跑到男人的另一邊。
一直都沒有人說話。
很詭異的畫面。
蘇陽趴著男人的背上,微微闔著眸子,似是虛弱地睡了過去,蘇月的視線始終直直望著前方。
恍惚中,男人的目光似乎時不時朝她瞟來,又似乎沒有,只是她的幻覺,她不敢看,也不想看。
宮門口,張安撐著傘,等在馬車的旁邊。
見他們出來,連忙打開車幔,商慕寒背著蘇陽彎腰入了內。
蘇月見車廂太小,站在邊上微微猶豫,一隻手就從里廂伸了出來,是商慕寒。
蘇月怔了怔,不意他會如此,靜默了片刻,才將手遞過去,大掌便裹了她的手,將她拉進了車廂。
拉上車幔,張安彎了彎唇,跳上車架,揚鞭,落在馬背上。
馬兒嘶鳴一聲,走了起來。
車內,蘇月和商慕寒對面而坐,蘇陽靠坐在商慕寒的懷裡。
氣氛再度詭異起來。
為了避免尷尬,蘇月索性轉過頭,微微撩著一邊的窗幔,靜靜看著外面的雨幕成簾。
驀地,頭上一重,視線被一塊柔軟的布帛所擋。
她一怔,本能地伸手扯下,發現竟是一條干錦巾。
微微愣了愣,她回頭,正撞上男人淡淡看過來的視線。
「濕成那樣,擦一下吧!」
蘇月垂眸看了看手中的錦巾,略略怔忡,心底深處的酸楚就鋪天蓋地地翻騰起來。
或許他只是那麼一說,沒有帶任何感情色彩,她卻聽得只覺刺耳。
什麼叫濕成那樣?
她又不是很喜歡濕成那樣!
還不是為了給他和他的女人謀福利!
心中氣苦,她抓起手中的錦巾扔還了過去。
男人伸手,穩穩接住。
她以為男人會生氣,沒有,他只是看著她,沒有吭聲。
她便又扭過頭,繼續看外面。
驟然,頭上再次一重,只是這次,是人的手,確切的說,是拿著錦巾的手,在揉著她的髮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