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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幫我弄一碗避子湯來

2023-09-21 15:42:36 作者: 素子花殤
    他眸色深深,她淡漠清冷。

    男人微微一怔,將目光掠開。

    「那裡……被撐裂開了,上點藥會好得快些。」

    蘇月依舊不響,只凝著他不放,一瞬不瞬,唇角緩緩勾起一抹嘲諷的冷笑。

    裂開?

    上藥?

    也不知道是誰導致了這一切?

    他也知道她裂開了啊?

    剛才她那麼痛,那麼痛,她傷著、中著毒、咳著血、腳趾甲踢掉、額頭上血直冒,他還那般粗暴地要了她,她差點被他撕碎,他又何曾憐惜過一分?

    如今倒是裝好人,來給她擦藥了?

    這算什麼?

    打一巴掌,然後給個甜棗?

    她不要!

    還記得那夜在聰山,他中毒神志不清,將她錯認成了蘇陽,縱使在那般的情況下,他都記得不能傷害蘇陽,他說,陽兒快走,我怕我忍不住會傷了你!

    在他的眼裡,什麼是傷?怎樣的叫傷?

    沒有傷!

    只有愛與不愛!

    愛了,毫髮都是傷,不愛,死了也無謂。

    她懂了!

    她真的懂了!

    她疲憊地閉了閉眼,再睜開,說了醒來以後的第一句話,「商慕寒,給我一張休書吧!」

    男人一怔,轉眸看著她,似是難以置信。

    難以置信嗎?

    蘇月禁不住笑了,是哦,可不難以置信,因為在他的眼裡,她可是死心塌地的人。

    「你說什麼?」

    果然!

    「先將你的手拿開!」

    蘇月將兩腿鬆開,男人頓了頓,將手從被褥裡面抽了出來。

    蘇月看到他那隻被帳勾刺傷的手腕還在往外淌著血水,將他半邊袍袖染成了赤紅,她眸光一斂,掠開,不再看。

    「我說給我一張休書,放過我,我也放過你!」

    她說得很平靜,平靜得連她自己都有些不相信。

    原來,一念天堂,一念地獄,說的就是這個道理。

    這世上折磨人的不過是人們自己的執念。

    她該醒了!

    查王府失火一案,可以回六扇門。

    拿龍鳳玲瓏棋盤,可以另覓它徑。

    如果說曾經還有一絲念想,是兩人的舊情。

    現在看來,沒有舊情,所謂的舊情不過是她的自作多情。

    她已然沒了留下的理由。

    他從來不屬於她,她也不適合這裡。

    方才在他身下,被他撕裂的那一刻,她告訴自己,要不離開,要不痛死,她只有兩條路。

    男人沒有說話,黑眸一瞬不瞬地凝在她的瞳上,似乎想要將她看穿,許久,才聽到他道:「你確定你要離開我?」

    於是,蘇月又笑了。

    看,這話問得。

    似乎誰離開誰活不下去一樣。

    「非常確定!」她聽到自己一字一頓。

    貌似這個男人方才用的不是本王,是我是嗎?

    什麼意思,她也懶得多想。

    男人又盯著她看,好一會兒才將眸光掠開,起身,一件一件地將那些瓶瓶罐罐拾進藥箱裡。

    蘇月就看著他。

    本來他就戴著面具,又加上光影偏逆,看不到他的表情,但是蘇月知道他在想。

    當然,她也知道,他想的不是捨不得,而是在權衡利弊。

    「你隨便以什麼理由休我都行,反正在眾人的眼裡,我又善妒,又無理取鬧,連自己的姐姐都容不得,又是青樓風塵女子所生,長在深山後院,沒有什麼好的教養,你隨便找一點吧,責任方是我就行,不會玷污了四爺的名聲。」

    蘇月微微苦笑,這世上也怕只有她這種人,愛,愛得卑微,放,放得無奈,連求個休書,都要用如此低的姿態。

    男人低垂著眉眼,將藥箱的蓋子蓋上,沉默不響。

    末了,又擰起藥箱,往外走。

    蘇月急了,「商慕寒,給句準話吧!既然不愛,就放手,這樣,對你對我對你的陽兒,對所有人都好!」

    男人腳步一頓,沒有回頭,靜默了片刻,說:「好!本王要出門幾日醫腳疾,回來便如你所願!」

    說完,也不等蘇月反應就往外走。

    蘇月愣了愣,沒明白過來。

    醫腳疾?他的腳不是沒有問題嗎?

    如今現在此時此刻此秒,他用的就是腳,而不是輪椅,不是嗎?

    而且,給休書跟醫腳疾有什麼關係,為何要等到那時候?

    她還在怔忡,走到門口的男人又忽然回過頭,「對了,今夜之事不要告訴蘇陽,如果你還想拿到休書的話。」

    蘇月再次一怔,門已經「砰」的一聲關上。

    腳步聲遠去,屋子裡瞬間靜謐了下來。

    蘇月便在那最後一句話里失了神。

    不要告訴蘇陽!

    呵~

    也是,如若他的陽兒知道他和別的女人上床,該有多傷。

    他怎捨得她傷?

    蘇月病了,是真的病了,除了全身的傷之外,還發著高燒。

    天亮後,碧玉和琳琅進來的時候,都被她的樣子嚇到,不知為何一夜之間,一個好好的人能變成這樣?

    她就那樣躺在那裡,眼睫輕垂,似睡著又似醒著,頭上打著繃帶,腳上打著繃帶,被褥床單上都是血……

    昨夜發生了什麼嗎?

    發生了什麼大事嗎?

    看著她的樣子,碧玉和琳琅都咬著手背哭了起來。

    「主子,你這是怎麼了?」

    「發生了何事?是誰讓主子這樣?」

    「都是奴婢不好,沒有守在這裡,還睡得像個死豬一樣。」

    兩人哭哭啼啼,蘇月只覺得耳邊聒噪,蹙了眉心,虛弱道:「我沒事……昨夜起夜的時候,不小心摔的。」

    兩人震驚,摔個跤也能摔成這樣?!

    本想多問,被一旁的瞎婆婆止了,雖然她眼睛看不見,但是心裡通透著呢,不是沒聽出蘇月話中的敷衍。

    「碧玉,快去打盆熱水來!」

    「琳琅,你去告訴張管家,就說主子摔傷了,而且還發熱,讓請個大夫來!」

    瞎婆婆畢竟年長,關鍵時候,還是她比較鎮定。

    等碧玉和琳琅都出去了,蘇月驀地抓住了瞎婆婆的手。

    「婆婆……」

    聲音沙啞得如同破鑼。

    瞎婆婆一怔,「怎麼了,月兒?不舒服是嗎?」

    「我身上的毒解了……」

    瞎婆婆愣了愣,驚喜道:「四爺將狐膽給你了?」

    蘇月蒼白一笑,沒有說話,忽然又想起什麼,「婆婆,你能幫我弄一碗避子湯來嗎?」

    避子湯?

    瞎婆婆一震,「你要那東西作甚?」

    張安帶著大夫很快就來了,那時,瞎婆婆也已經將蘇月擦好身子,換好乾淨的衣衫,一切收拾妥當。

    蘇月躺在厚厚的被褥下面,只露出一張消瘦的小臉,如墨的青絲鋪滿軟枕,越發顯得臉色的蒼白。

    她就那樣躺在那裡,靜靜地躺在那裡,如同破敗的落葉一般,一動不動,任由著大夫給她把脈,給她檢查額頭和腳趾的傷口。

    「傷口包紮得很好,不會感染,我再開些風寒的藥,好好靜養,不出幾日,便可痊癒。」

    張安站在碧玉琳琅的後面,微微低垂著頭,聽到大夫如此說,一顆高懸的心終於安定,忍不住輕抬眼梢望過去,卻不想,正遇上蘇月淡淡看過來的目光。

    那淡漠清冷的目光。

    張安嚇得心頭一跳,連忙別過眼,垂下腦袋。

    一顆心慌亂到了極致。

    她終究還是恨他,是嗎?

    恨他的欺騙,恨他的冒犯,是嗎?

    張安凝眉,一顆心忽然前所未有的難過起來。

    他不懂女人,也不懂情愛。

    他不懂這個女人為何每次都能將自己弄得遍體鱗傷?

    他更不懂面對這樣一個女人,商慕寒又如何狠得下心?

    他只知道,他心痛了,真真切切地心痛了,為這個女人的倔強、為這個女人的勇敢、為這個女人的隱忍、也為這個女人的絕望。

    她的毒是解了,命是保住了,心裡怕是已經千瘡百孔,在流血腐爛吧?

    他不敢想。

    在碧玉琳琅和瞎婆婆的精心照顧下,蘇月的身子慢慢好起來。

    只是蘇月整個人似乎變了很多,性子越發出落得沉靜了,人總是淡淡的,似乎很多人很多事都再也進不了她的眼。

    自從那夜以後,商慕寒再也沒有出現。

    聽說,他跟景帝請了旨,去哪裡找一個醫治腿疾的神醫去了。

    還聽說,他也稟明了景帝,說他已經找到了崖狐膽給蘇月服下,毒已解。

    蘇月就聽著,沒有一絲情緒、連眼波都不動一下地聽著。

    她想,他的腿原本是好的,卻又藉此之名,怕是又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目的吧?

    只是,這些隱晦的秘密,已經跟她無關。

    她,只等他回來!

    第五日的時候,宮裡來了聖旨。

    說男軒國皇帝皇后以及太子來訪,景帝極為重視,接風宴在芳華殿大擺,讓各王府王爺偕同女眷參加陪同。

    四王府商慕寒不在,王妃蘇陽和側王妃蘇月參加。

    雖然蘇月極討厭這些虛偽的應酬,但是在其位謀其職,她也不是不識大體的人,在還沒有拿到休書之前,側王妃這個角色她還是會扮演好。

    在王府門口乘轎的時候,遇到了蘇陽。

    一襲淺紫色的宮裝,妝容精緻,小臉清冷,見到她,蘇陽微微一笑,「聽說妹妹這幾日身子不適,如今可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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