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爺還要出去嗎?
2023-09-21 15:42:36 作者: 素子花殤
她不是一個坐以待斃的人,從來不是。
只要有一絲機會,她都不會放棄。
所以,她先回了宰相府,找到了蘇希白,跟蘇希白談條件,只要蘇希白幫她找到崖狐的膽,她願意幫蘇希白做一件事,隨便什麼事。
她了解蘇希白,什麼親情?在這個男人眼裡,利益永遠是排第一。
果然,蘇希白同意了,當即就派了幾個人上了蔥山。
然後,蘇月又易容以蘇桑的身份回了一趟六扇門。
她當時嫁入四王府的時候,跟六扇門的人說,她要出一趟遠門,所以這次回去,六扇門的人高興壞了,一個一個圍著她問東問西。
或許是跟著瞎婆婆生活了十幾年,所以,雖說她眼睛看不見了,卻是沒有給她帶來多大的困擾,而且其他感官較以前敏銳了許多,就連六扇門的那幾個人都沒發現,她已經失明。
她回六扇門的目的,是想讓人幫查一件事。
就是血玲瓏的由來和用處,以及崖狐膽除了解崖狐的毒,還能做什麼?
等她回到四王府的時候,天已經擦黑。
商慕寒轉著輪椅來到望月小築的門口,出乎意料的,裡面竟沒有掌燈。
黑幽幽一片。
他微微疑惑,擰眉,轉著輪椅,入了內。
院子裡沒人,廂房裡也沒人,連婢女瞎婆婆都不在,也不見蘇月的人影。
商慕寒來到桌邊,拾起火摺子,燃了一盞燭火。
房內頓時亮堂了起來。
商慕寒環顧了一下四周,並沒有發現什麼異樣,薄唇微抿,他準備出門,卻在轉身的時候,輪椅不小心撞到了桌案,桌案一晃,上面的燭台跌倒,他連忙伸手將其穩住。
許是他的動作太大,又許是他的面具本身就沒有戴好,反正,在那一刻,他的面具從臉上跌落。
他還沒來得及拾起,就猛地聽到一道女子的聲音從門口傳來。
「八爺!」
商慕寒渾身一震,猛地回頭,就看到了盈盈站在門口的那人。
一襲杏色釵裙,一件淺色披風曳地,素手輕扶著門楣立在那裡,小臉被風吹得通紅,風塵僕僕。
不是蘇月又是誰。
商慕寒瞳孔急劇一縮。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停住。
他的動作也在這一刻定格。
他站著、傾著身子、扶著燭台、在他的腳前邊,一頂銀面委地,在他的腳後邊,停著空空的輪椅。
那一刻,他是慌亂的。
從未有過的慌亂,也從未有過的狼狽,就像被施了定身術一樣、一動不動保持著姿勢,連呼吸都不敢呼吸。
她叫他什麼?
八爺?!
天!
深邃的鳳眸一眯,一抹寒芒從眸底掠過,他輕輕翻轉著自己的腕,一枚銀針落入掌心,幽光一閃。
內力凝於手上,眸光驀地一斂,電光火石之間,女子疑惑的聲音又猛地響了起來,「八爺?是你嗎?」
商慕寒一震,恍惚間,只懷疑自己的耳朵出了問題。
什麼叫是你嗎?
眼波微動,廣袖中的手慢慢收回,銀針匿於掌中,他沉眸,仔細凝過去.
女人已經邁過門檻走了進來,披風輕曳,腳步盈盈,徑直往他的面前走。
商慕寒瞳孔一縮,五指收攏,再次握了握手中銀針,女人卻在離他一步遠的地方突然停了下來,臉色微微一變,「是你!」
商慕寒一震,還沒在那兩個字中回神,女人卻是已經猛地轉過身往梳妝檯的方向走。
「四爺有事嗎?」
女人在銅鏡前坐下,背對著他,清冷地開口。
又是四爺?!
商慕寒只覺得一顆心從未有過的大起大落,也第一次發現,自己腦子有些轉不過來。
微微抿了唇,他在輪椅上坐了下來,彎腰,將地上的銀面拾起,輕輕戴在臉上。
「四爺若有什麼吩咐就儘管說,如若沒有,我要沐浴了。」
女人拾起桌案上的一柄木梳,輕輕梳理著自己的發尾。
依舊沒有回頭。
商慕寒發現,她背脊挺得筆直,而拿木梳的手竟在……微微顫抖。
突然,有什麼東西划過腦海,他渾身一僵,只覺得呼吸也驟沉了下去,他快速地轉動著輪椅往女人身邊疾走。
伸手,大力抓住她的腕。
女人一驚,痛呼:「你要做什麼?」
他已經粗魯地將她的身子扳了過來,讓她面朝著自己,女人臉色蒼白,有些閃躲,「你……你到底要做什麼?」
聽得出,她故意繃直了聲線,卻依舊難掩聲音的顫抖。
商慕寒緊緊凝著她的眼,她的瞳,那漆黑如墨的深瞳,影影綽綽、婆娑朦朧。
「那麼黑,屋裡為何不掌燈?」
眸光一閃,他突然沉聲開口。
女人一震,顯然沒有想到他這麼大的動作,就為了質問她這個問題,愣了愣,才沒好氣地駁了他一句,「我喜歡黑,不可以嗎?」
「可本王不喜歡!去,將燈掌起來!」商慕寒放開她的腕,沉聲命令。
見終於脫離了他的鉗制,蘇月雖心中甚是不悅,卻也沒有再說什麼。
起身,就往桌案邊上走,一顆心卻是如同小鼓在搗。
因為眼睛看不見,她的嗅覺變得比以前更加靈敏,方才在門口,她便已聞見空氣中的那一抹松柏的清香氣息。
可能是她潛意識裡認為商慕寒不會來她這裡吧,所以,當她聞見這熟悉的氣息時,本能的,第一反應,是商慕炎。
沒有想到,竟是他!
幸虧在他的眼裡,她跟商慕炎怎麼樣,他都無所謂,不然,她當著自己丈夫的面,這樣喊另一個男人,還不知要惹出多少糾復呢?
只是,他來這裡做什麼?
先半天不吭聲,跟她玩神秘,現在又讓她點燈,還語氣不善。
心中狠狠將男人罵了一通,她來到桌案邊,伸手取火摺子,卻發現平素一直放火摺子的地方什麼也沒有,她心中一震,稍稍斂了斂心神,她又不動聲色地來到桌案的另一邊,這樣,她就可以背對著男人的方向,將男人的視線擋住。
伸手,摸索,終於摸到了火摺子,她微微鬆了一口氣。
將火摺子吹著,準備將燭台點亮。
可是,還沒有靠近燭台,她驀地感覺到隱隱有股熱氣淺淺地噴在手背的肌膚上。
她呼吸一滯,猛然意識到什麼。
可,已然太遲。
車輪滾滾,響在身後。
蘇月將火摺子捻滅,垂下眼帘,彎起了唇角。
「你眼睛看不見了?」
男人在她身後停了下來,聲音略沉。
蘇月唇角的笑容愈發放大開來,她轉過身,面朝著他的方向,「四爺何必明知故問。」
屋裡本就有燈,這個男人卻還讓她點,不是嗎?
商慕寒眸光微閃,「是因為狐毒的原因嗎?」
「四爺覺得呢?」
蘇月璀然一笑。
那眉目彎彎、淺笑嫣然,卻又絞著濃濃苦澀的模樣竟是說不出的風情味道,商慕寒微微失神,「為何不說?」
「說什麼?」蘇月挑眉,佯裝不懂。
「說你眼睛看不見了。」
「跟誰說?」蘇月依舊是笑著,「四爺嗎?」
男人未響。
良久的沉默以後,才道:「至少可以讓太醫來看一下。」
「然後呢?」
然後繼續拿一些治標不治本的藥物抑制,是嗎?然後繼續在黑暗裡漫無邊際地等候,是嗎?
如果講了有用,如果太醫有用,她何苦在這裡死撐?
只有崖狐膽,現在只有崖狐膽可以救她。
可是,出去找尋的人又沒有找到,而有這個東西的人又不願給她。
既然橫豎都是沒用,她又為何要講?
講與誰聽?誰人幫她?
她之所以不願讓人知道她瞎了,說到底不過是不想讓關心她的人擔心,讓漠視她的人不屑,不讓自己最後的一點自尊也喪失掉而已。
可是,既然他發現了,也好,至少,她不用再掩飾得那般辛苦;
而且有些話也可以攤開了來講。
「然後呢?」她又重複了一遍,「如果太醫治不好,四爺會救嗎?」
這是她第一次這樣直白的問他,雖然,其實已經問得很隱晦,但是,她知道,他懂。
又是半天沒有聽到男人的聲音。
屋裡一下子靜了下來。
她微微一笑,剛想開口,男人卻是又出了聲,「如若太醫都治不好的,本王又如何能救?不過,你放心,父皇不是已經派人去尋解藥去了嗎?」
男人聲音清淡,聽不出任何心中意味,但是,字面意思卻很明顯。
他幫不了!
看吧!
這就是這個男人的答案!
蘇月唇邊笑容擴大,心中竟無一絲失落之感,因為,一切都在意料之中不是嗎?
從不抱希望,所以也就不會失望。
「四爺所言極是,我也正是跟四爺一樣認為,所以,才沒有告訴任何人,而是在這裡等,目前,我唯一的出路,也只能等不是嗎?」
男人沒有吭聲。
蘇月眼睛看不到,不知道此刻男人是何種神情,但是,她卻能感覺到男人的目光碟旋在她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