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4章 小公子

    「什麼？你要生了？」安夏的聲音都在發抖，更是手忙腳亂到不知所措。

    劇烈疼痛席捲了姜錦，她用保存的殘留理智，不斷調整呼吸，吸氣呼氣，反覆幾次後，疼痛稍稍舒緩。

    「打電話，打電話。」姜錦看安夏慌了神，竟然還有工夫反倒去安慰她，「你別急，慢慢來。」

    安夏總算回神，顫巍巍的手指按下了120。

    一個小時後，姜錦被送到醫院。

    安夏被留在產房外面，抓狂地揪亂了一頭捲髮，看上去跟炸開似的。她在走廊上來回踱步，似乎聽見了姜錦若有若無的尖叫跟痛呼。

    她懊惱地咬著下唇，暗恨自己的愚蠢，遇到危機關頭，渾身機靈勁兒也不知道抖什麼地方去了，竟然還要姜錦來安慰她？

    也不知道現在情況如何！

    莫問這時也從樓上趕來，還穿著白大褂，顯然是臨時逃班出來的。

    「夏夏，情況怎麼樣了？」

    「剛剛送進去……怎麼辦，錦錦會不會出事啊。」安夏一臉緊張兮兮，活像是待在產房的是自己，可說完她立馬發覺不妥，「呸呸呸，打嘴打嘴，怎麼能這麼亂說話……」

    莫問笑吟吟地看了安夏一眼，覺得她這樣子倒是可愛。

    「笑？有什麼好笑的？」

    莫問趕緊搖搖頭，不敢正面對視安夏瞪園的凌厲眼睛。

    「對了，你給三哥打電話了嗎？」莫問只得轉移話題。

    「我忘了！」

    安夏一拍腦門，她怎麼把最該在這裡的人給忘了！

    「我要趕緊打電話……」

    安夏剛摸出手機，就被莫問攔住。

    「不必，想來三嫂剛被送到醫院，就已經聯繫過三哥了。」

    安夏想想，發現莫問說得也有道理，暫且放下三哥不談，她又重新陷入糾結跟擔憂的死循環中。

    過去不到十分鐘，顧寒傾風塵僕僕趕來，大刀闊斧的步伐打破他平靜沉穩的表情，泄露了一絲緊張。

    他身後還跟著阿元，小臉兒跑得紅撲撲的，這大冬天鼻尖都忍不住開始冒汗。

    看得出來，他用自己的小腿跟在老爸身後很是辛苦。

    就算這樣，阿元也努力加快步伐，沒讓自己掉隊，總算是衝到產房前面，直接朝著產房大門撲了過去，作勢就要往裡面沖！

    顧寒傾眼疾手快把他撈了回來。

    「阿元！」

    顧寒傾嚴厲的低喝，並沒能給阿元帶來威懾感。

    「我要看著媽媽！」阿元不滿地回瞪顧寒傾。

    安夏看見父子倆大眼瞪小眼的僵持畫面，只好上去圓場：「阿元，你是不能進去的。」

    「為什麼？」阿元不滿的視線轉向安夏。

    莫問這就不高興了，小傢伙怎麼能瞪我媳婦兒……哦不，是未來媳婦兒：「阿元，小孩子不能進去。」

    「為什麼？」阿元固執追問。

    「因為我會進去。」

    冷不丁一個聲音響起，顧寒傾乾脆果決地提著阿元的後領把他挪開，自己則推開門走了進去。

    阿元心有不甘地撲了兩步，就被安夏跟莫問合夥拽了回來。

    阿元也不鬧，就是跟個兇狠的小獅子一樣，在安夏莫問手下掙扎衝刺，要不是兩人合夥發力，估計阿元早就掙脫衝進去了。

    他才不管！他就要進去！

    「阿元！」又是一聲驚呼。

    這次來的是顧喬。

    她恰好就在這醫院不遠的地方，接到電話就趕來了，也是除了顧寒傾父子，到得最快的。

    顧喬的到來，就像是一個信號。

    陸陸續續的，顧韓城夫妻倆來了，顧筱趕來了，周易來了……最後連顧老太太跟顧老爺子，也互相攙扶著，腳步急促地出現在產房外面。

    安夏本來應該緊張的，可是看到姜錦生孩子，這顧家齊齊上陣的畫面，她又忍不住想笑。

    這笑當然是開心的笑！

    看得出來，站在這裡的每一個人，臉上都是對姜錦毫不掩飾的真心擔憂。

    安夏的心情迅速放鬆，她想，姜錦如今苦盡甘來擁有這麼多家人，享受這麼好的福分，就算遇上生孩子，也應當是順順利利、平平安安。

    她只要等著自己的寶貝乾女兒出世就好！

    ——沒錯，在姜錦這個媽的極力渲染下，在場超過三分之二的人，都認為即將出世的會是一位漂漂亮亮的小公主。

    顧老太太擔憂且高興：「也不知道產房裡面的情況怎麼樣，母女倆可要平平安安才好。」

    顧喬接話道：「聽說三兒也跟進去了，沒事的媽。倒是前段時間，我說過要送給小公主的粉色鑽石，我已經讓珠寶師鑲嵌在了一頂小皇冠上。」

    顧老太太笑了起來：「是嗎？那就好，我們的小公主周歲宴剛好用上。我最近也從箱子裡翻到一對龍鳳鐲，還是你們太奶奶留給我的……」

    於知雅也沒忍住，加入了討論。

    顧老爺子跟顧韓城父子倆對視一眼，紛紛搖頭。

    與外面熱火朝天的等待不同，產房內的氣氛就要緊張多了。

    姜錦痛得撕心裂肺，正好顧寒傾過來，她跟抓住救命稻草似的，使勁兒揪著顧寒傾的手臂，指甲留下一道道深深紅痕，顧寒傾卻連哼都沒哼一聲。

    他愣愣地看著姜錦痛不欲生的臉龐，臉色蒼白，氣若遊絲。

    「阿傾，我好痛啊……」姜錦牙齒都快咬斷了，豆大的汗珠顆顆往外冒，有規律襲來的痛感讓她眼前一陣陣發黑，幾乎快被折磨到沒有力氣。

    顧寒傾見狀，心如刀割。

    他忽然就握緊了姜錦的手：「阿鸞，我們不生了吧。」

    姜錦眼睛一瞪，還沒來得及罵他，就一聲慘叫。

    旁邊待命的醫生護士們，冷靜監測姜錦的情況，隨時準備接生，聽到顧寒傾這句話，一個個哭笑不得，卻用口罩掩飾了表情，沒人敢表現出來。

    誰都知道，這二位是醫院VIP中的VIP，來趟醫院都要院長親自出面接待的人物，哪怕能任由他們嘲笑？

    可……還是很好笑啊！生孩子這種事情是說不生就不生的？

    顧寒傾不懂其他人心裡的吐槽，他只能看到姜錦的痛苦，此刻表情無比認真跟固執：「……或者剖腹，至少你不會這麼痛。」

    有那麼一瞬間，他有如身在寒窟。

    現在的姜錦，有他的陪伴，孕期也養得健健康康，生孩子依然這麼痛苦——那以前生阿元的時候呢？她又該有多痛？

    比身體更痛的是心，沒人陪伴、孤單絕望的感覺。

    顧寒傾緊緊抿著嘴角，身體僵硬繃直，幾乎不敢多想一秒。

    姜錦卻不懂顧寒傾的心理活動，她只知道顧寒傾說了一堆廢話！

    她也不知道哪兒來的力氣，拽過顧寒傾的手臂，狠狠咬了一口。

    顧寒傾連肌肉都不敢繃緊，任由姜錦咬得手臂都出了血。

    「我的肚子不能留疤！」

    姜錦惡狠狠喊了一句，連肚子裡的孩子都感受到了她的決心，不再留戀，總算開始往外冒頭。

    產房外。

    剛才還討論得熱火朝天的顧家人，被穿透產房大門傳來的姜錦痛呼聲，壓得氣氛凝重，每個人都大氣不敢喘，眼睛緊緊盯著大門。

    阿元沒繃住小冰山的威名，鼓著臉頰哭了出來。

    「沒關係的阿元，媽媽跟妹妹很快都會出來了。」喬詩語趕緊摟住阿元，低聲溫柔地勸慰。

    阿元充耳不聞，小嘴癟著，巴巴望著產房，希冀透過大門能看到裡面狀況。

    像是為了回應他的期待。

    姜錦肚子裡的小傢伙，在一個小時後，順利降生在這個世界！

    「恭喜你顧夫人，是位小公子呢！」

    姜錦精神恍惚地喃喃低語著：「我好像產生幻覺了，居然聽到醫生說我生了個兒子……」

    肯定是做夢吧，不然怎麼會女兒變兒子呢？

    身體所有精力都被耗費掉的姜錦，緩緩合上眼睛，沉沉睡去。

    其他人卻沒錯過她的那句話，一個個的啼笑皆非。

    顧寒傾在醫生的指導下，剪到臍帶後，連多餘的眼神都捨不得給自己剛出生的小兒子，只來得及關注他暈過去的妻子。

    好在這位小公子並不是徹底被冷落，他被護士放在保溫箱推出產房的時候，門口等著的所有人都圍了過來。

    「是小公主嗎小公主？」

    「顧夫人生了一位小公子呢。」護士微笑著解釋，心裡卻暗自嘀咕，怎麼一家人想女兒想成這個樣子。

    「什麼？」喬詩語幾個顧家女人大失所望。

    顧元參顯得淡定得多：「不管是兒是女，我們顧家都喜歡。」

    「是啊是啊。」其他人也跟著附和。

    小傢伙在短暫的冷落後，又重新受到追捧。

    「哇，看看他，多漂亮，長得像爸爸吧？」

    「我覺得更像媽媽呢，像錦錦好，錦錦多好看！」

    「阿元，你覺得弟弟可愛嗎？」

    大人們笑盈盈地等待著阿元稚嫩天真的答案。

    站在人群之外的阿元，淡淡回頭瞥了一眼。

    「好醜。」

    鴉雀無聲。

    阿元淡定收回眼神，一心一意等待媽媽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