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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1 15:19:21 作者: 三願大人
今日的趙徹格外沉默寡言,斜斜的靠在床邊的柱子上,雙手環在胸前,薄唇緊抿著,一言不發。
大半臉龐埋在陰影中,漆黑的眼眸中情緒翻湧,也不知在想些什麼。
等眾人退下,宋樂儀坐在床邊上,似乎想明白了什麼,比如趙徹為什麼會生氣。
小姑娘眼睛還紅紅的,她猶豫了片刻,往床角蹭了蹭,伸手去勾趙徹的衣袖,吸了吸鼻子道:「表哥,你過來。」
趙徹紋絲不動,宋樂儀鍥而不捨,使勁兒地去拽他袖口,直將人拽了個踉蹌,摔坐在床邊上。
「表哥,你在生氣嗎?」
還知道他會生氣啊。
趙徹的舌尖抵了抵牙齒,一字一頓磨出了一句話:「你、說、呢?」
他漆漆的眼底情緒都快壓不住了,就在瀕臨爆發的邊緣,一觸即發。微微下垂的嘴角與不善的語氣,無不昭示他現在心情不佳。
「別生氣啦。」宋樂儀語氣嬌軟,伸出手指勾了勾他的手掌,如羽毛划過似的,很是撩人。
趙徹不為所動。
宋樂儀見此,小聲解釋道:「情況那樣險,我根本無暇思索。」
趙徹聞言差點氣笑,終於有反應了: 「是啊,無暇思索。」
「這得多深的情誼,毫不猶豫地相救,甚至連自己的性命都不顧了?嗯?」
一貫嘲諷的語調,聽在宋樂儀耳里分外刺耳,她微愣:「你在說什麼啊?」
趙徹冷笑了下:「那表妹說說,我可是哪裡說的不對?」
「……」
的確無可辯駁,她當時確實魯莽了。
宋樂儀嘴唇翕闢,似乎想要說什麼,只是嘴巴張了又張,都沒能把心裡話說出來。
前世今生如何說?
而這副模樣落在趙徹眼底無疑是心虛,原本壓著的怒火瞬間直抵天靈蓋,他腮幫微微咬動,忍了又忍,最終還是沒忍住,捏著人的後脖頸,往前一拉,兩張臉幾乎快要貼到一起。
「宋樂儀,你把我當什麼了?嗯?你是我的未婚妻,眾目睽睽之下,你卻捨命去救別的男人,你叫我怎麼想?別說僅僅是因為可憐他,這句話我半點也不信。」
「我……」
宋樂儀我了半天都沒能我出個所以然來,那些所有不願意回想的過往倏地湧上腦海,如同一塊石頭,重重地壓在心房。
她唇邊咬得死死,索性不說話了。
即便她再下意識地想要將前後兩輩子割裂開來,也不能否認那一世真實存在過。
有時候記憶混亂時,她甚至覺得是不是自己得了癔症。
見她這幅沉默模樣,趙徹一腔怒火猶如打在了棉花上,憋在心裡難受極了。
他怎麼也想不明白,在安國寺遇見的那麼一次,就能讓表妹記在心裡這麼多年?趙徹閃了閃眼眸,眼底的情緒莫測,他覺得不是。
兩人之間,一定還有他不知道的事情。
如此想著,趙徹按著人的後脖頸又往面前壓,倆人的鼻尖相撞,若從遠處看,姿態親密無間。
走近一瞧,就能發覺兩人間縈繞氣氛不對勁兒,趙徹低沉著聲音,壓著薄怒道:「你說話!」
被這樣緊逼著,宋樂儀的眼眶霎時蓄滿了淚水,那些積壓在她心中數年的孤獨和委屈,瞬時湧上心頭。
他生氣,可她呢!?
宋樂儀咬著唇,微微顫顫地似乎想要說什麼,最終還是吞了回去,反正她問心無愧。
她只解釋了一句:「不是你想的那樣。」
上官曄於她而言,是雪中送炭之人,亦是救命之人,無論是幼時她對他的心存可憐,又或是長大後她對他的感激,所有感情,都到此為止了。
她短短的一生,與上官曄距離最近之時,就是在明心堂上學的時候,那時兩人相鄰而坐,都沒能搭上三兩句話,更別提後來兩人年歲漸長。
上官曄是前程似錦的侯爺,而宋樂儀落魄無依,直到後來,她飽受冷眼,見過人情冷暖,連宴席都不怎麼去了。
整日待在夷安郡主府那巴掌大的地兒,府邸都不出,兩人本就八竿子打不著,這下,連見面的機會都沒有了。
屋室內的燭火一晃一晃的,配著窗外嘩嘩暴雨聲,正如趙徹的心情。
許久,趙徹磨了磨牙,應了一個字:「成,不說是吧。」
他鬆了手,垂眸落在她帶淚的眼上,心底一陣陣兒的疼,他伸手,慢條斯理地去揩她臉上的淚花。
最後狠狠地在臉上擦了一下,拇指壓過嬌嫩的肌膚,力道很重,瞬時壓出一道紅痕。
宋樂儀身子一顫,沒說話,也沒如往日一般拍開他的手。她仿佛不知道疼似的,只沉默著,吧嗒吧嗒掉著眼淚。
詭異的沉默在兩人間漫延。
趙徹壓著指尖,垂眼看著她,語氣沉靜得令人害怕:「表妹,你好好想。」我給你時間,把所有的事情想通透、想明白。
說完,他推開宋樂儀,頭也不回地大步離去。
屋門大開的那一瞬,雨聲驟然加大,周遭一片嘈雜,狂風卷著暴雨將人打了個涼快,坐在床邊的宋樂儀亦是青絲飛揚。
她望著趙徹離去的背影,心一點點地下沉,苦澀瞬間席捲了整個胸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