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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1 15:19:21 作者: 三願大人
    位於龍椅之上的人,最忌如此不能掌控之物。

    胡太醫見皇帝臉色不太好看,又開口解釋道:「這霧花生於嶺南潮濕溫熱之地,燕京一帶不曾聞見,且霧花養育困難,花期短暫,花香更難提取。」

    成安帝斂了神色,淡聲問道:「嶺南?那便是交州一帶了。」

    交州一帶原為南楚國,先帝尚為太子時,便同老英國公一同率領二十萬大軍將其滅國,將其化為大越第十三州----交州。

    距今不過二十八年。

    若是有南楚皇族遺孤作亂,也並非不可能,只是若僅僅對夷安郡主下手,又是為何?成安帝百思不得其解,因為她是老英國公的外孫女?不,絕對不是,太后與他尚且安好,怎麼會冒然對一個小姑娘下手?

    但若是有人無意中得此毒藥,又正好想對夷安下手罷了,那一切疑惑便迎刃而解了。

    顯然太后與成安帝想到同一處去了,兩人對視一眼,皆從對方眼底看見了深究之意,無論是下毒之人,又或是藏匿燕京的南楚國人,都得揪出來!

    *

    是夜,宜春宮。

    小桌上的粉彩描金的釉甁插著數枝白瓣玉蘭,一身著石青織花雲錦長衣的麗人站在桌前,手裡握著一柄小金剪,細緻修剪。

    在地上投下一道倩影。

    身後不遠處一柳青色宮裝襦裙的宮女低眉斂目,回稟壽安宮的消息。

    壽安宮急找了太醫院,等消息傳來,林惠妃便輾轉難眠,這是太后出事兒了?如此想著,心裡愈發覺得不安,索性直接從床榻上爬了起來。

    皇帝與太后的關係微妙,明明非親生母子,且燕京曾有傳聞,太后無子,因此設計殺了先淑妃,將其二子過繼到自己名下。

    可是陛下似乎並不介意,幾年相處下來她更覺雲裡霧裡,愈發看不明白。

    思來想去,還是吩咐了身邊大宮女去瞧一瞧。此時聽大宮女回稟的話,林惠妃更覺得心神恍的厲害。

    怎麼出事兒的人是夷安郡主?

    聽到一半,只聽咔擦一聲,林惠妃手抖將花枝剪歪了,綠葉孤零零飄落躺在小桌上。這一剪,將一邊的葉子剪的禿禿的,十分的不應景。

    「啪」的一聲,小金剪刀被撂在桌上,林惠妃不耐的揮手:「拿下去。」

    天色剛明時,又傳來今日陛下不上早朝的消息,早膳未能幾口,惠妃便撂了筷子,狠狠砸在了桌上,玉筷瞬間裂成了兩半。

    昨天夜裡陛下就在壽安宮寸步不離的守著時,這得多深的情誼,不僅徹夜不眠的守著,連早朝都不上了?

    林惠妃的眼底不自覺的浮上一抹妒色,她誕下心兒時,陛下也不過是過來看了一眼便離開,如今怎麼夷安生了病,就鬧出如此大的動靜?

    她不自覺的捏緊了手指,長指甲在手心留下一道道瘀痕,這夷安如今已然十三歲余,再過兩年便是嫁人的年紀……

    陛下與她自小相處,感情自是有別於旁人,小姑娘又生的嬌艷,她有時見了,亦覺得驚艷。

    莫非…陛下對她是存了什麼別樣的心思?

    思慮到這一層,林惠妃再也忍不住了,理智被嫉妒吞沒,驀地揮袖將桌上的膳食掃落,噼里啪啦砸了一個響。

    好你個宋樂儀,小小年紀便學會勾引男人,恬不知恥!

    *

    是夜,宮外。

    兩位眉眼俊俏的少年在寂靜無人的街道上快步而走,一身的黑沉之意仿佛要與夜色融為一體。

    二人在一座名為鄭府的府邸面前停下,翻牆而入,身形輕巧若風,在月光的映照下恍若鬼魅。

    ……

    「全都寫上去了?」趙徹的聲音平靜,沒什麼起伏,他手裡拿著一張紙,上面密密麻麻的寫滿了字跡。

    「是、是,全都寫上去了。」回話之人聲音顫抖,此時他正跪著在趙徹的腿邊,生的體寬腦肥,是個約莫四十餘歲的男人。

    富態圓臉的男人微微動了下脖子,似乎是想要避開脖子上架著的一把明晃晃的銀亮長劍,他僵硬的賠笑道:「世、世子,可以先把劍放下了嗎?」說這話時,額間不斷的流出豆大的冷汗。

    因著他躲避的動作,那把劍離他的脖子又近了幾分,直接刺透他油滑的皮膚,滲透出絲絲血跡,痛感傳來,這下男人不敢動了。

    順著劍尖往上看,先入眼的時一道青色的劍穗,緊著是一隻骨節修長持握著劍柄的手,再往上看,是一張清俊如寒玉的面龐,此時他薄唇輕抿著,一言不發。

    趙徹快速的看完了紙上的內容,滿意一笑,轉頭看上跪在地上的男人,頗為好脾氣的拍了拍他肩膀:「鄭大人,辛苦了,還要勞煩你按個手印。」

    說著,趙徹拎著鄭從的手在劍刃上一划,直到鮮血流滿手掌,又用力的往張宣紙上一按,痛的男人倒吸冷氣。

    做完這一切,趙徹將宣紙吹乾,摺疊好後放到了懷中。

    早在那日趙妙在明心堂說出「今日之辱來日必百倍還之」的時候他便開始著手搜集端陽近年來惡行,今日終於叫他摸到了她結黨營私賣官受賄的證據。

    正所謂治病要治本,治人也得治到根上。只有端陽倒了,安平才能消停。

    黑衣少年背對著鄭從,昏暗的燭光襯得他如玉的臉頰神色莫辨,在紙窗上投下微晃的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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