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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1 15:12:02 作者: 醉酒微酣
賞花宴設在別院,崔晚晚來之前還擔心是否又要相親,等到了後發現衛國公夫人還邀請了許多其他的官家女眷,不由得放下心來。
小娘子們三三兩兩聚在一起,各個打扮得花枝招展,遠遠瞧著奼紫嫣紅一片,倒比別院裡的花還要好看些。只是甚少有人對崔晚晚表現出親近之意。她無須過度粉飾妝點,靠著一張臉便能艷壓群芳,眾女皆對她敬而遠之。
崔晚晚也不介意自己被孤立,她原本就不願赴宴,也不想跟著旁人說是非,於是繞開人多的地方,尋了個僻靜之處坐下。
她今日特意戴了那支碧璽花蝠簪,此刻左右無人,她取下簪子拿在手中把玩,眸子慢慢出神,仿佛看見了送禮之人,唇角都帶上了嬌羞笑意。
她不知道的是,有人也在暗中窺探她。
不知過了多久,崔晚晚察覺有腳步聲靠近,便收起簪子轉過頭去。
一個年輕郎君朝這邊走來,仿佛只是不經意路過,見到她時面露驚艷,繼而徐徐一禮:「在下不慎唐突娘子,還望見諒。」
他一副溫潤有禮的模樣,崔晚晚也回禮:「公子言重。」她無意與陌生男子搭腔,接著道,「不叨擾公子雅興,妾身告退。」
「娘子請留步!」
男人似乎是沒想到她連說話的機會都不給就要走,急忙上前追問:「鄙姓袁,請教娘子芳名?」
崔晚晚置若罔聞,匆匆忙忙而去,只留下一抹衣袂殘影。
在她走了之後,只見這男子臉上的溫雅之色蕩然無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陰鷙。
當日母女歸家後不久,門房請人進內院傳話,說是一位姓袁的公子差人送來個禮盒,指明了要贈予崔小姐。
崔母命人拿來,只見盒中是一整套華貴頭面,上面的東珠足有龍眼大,還裝飾了紅藍寶翠,一看就知價值不菲。她頓生憂慮,急忙去問女兒今日是否見過什麼人。
「他說他姓袁,還問我叫什麼,我沒理他就走了。」崔晚晚蹙眉不悅,「怎麼還找到家裡來了?明兒差人給他送回去,誰稀罕幾樣首飾。」
崔父也贊同,又道:「汝南袁氏的子弟怎麼行事如此狂妄?太不像話了。」
只是一家人都沒料到,翌日派人去袁府退回盒子,卻搞得袁家人一頭霧水,直說家中無人送過東西到崔府。再問前一日是否去衛國公赴宴,也說無人前往。轉而又去衛國公府上詢問那日的男子,國公夫人只道不知,口風極緊。
此事一時成了「無頭懸案」,找不到送禮之人,崔父崔母一直惴惴不安,總預感來者不善。
直至又過了一月,崔晚晚再次「偶遇」了這位袁公子。這回她主動上前搭話,直言要他把東西拿回去。
「不過是些不值錢的玩意兒,崔小娘子喜歡就留著,不喜歡扔了便是。」袁公子看起來斯文有禮,說的話卻讓人不寒而慄,「辦事不利的廢物,要你們何用。」
話音剛落,他身後跟著的侍從紛紛下跪磕頭,直呼「殿下饒命」,人人皆是戰戰兢兢。
崔晚晚愕然:「你——」
元啟對她倒是好言相對:「崔娘子仙人之姿,孤甚慕之。」
這時她才發現,此「元」非彼「袁」,這人不是袁家兒郎,而是東宮太子,元啟。
元啟以為挑明身份便能讓崔晚晚折服,世間女子都是愛慕虛榮貪戀權勢的,試問除了天子,還有誰能比儲君更有權有勢?
不料崔晚晚根本不為所動,反而更加疏離,後退兩步屈膝見禮:「承蒙太子殿下錯愛,只是妾身蒲柳之姿,愧不敢當。常言道無功不受祿,還是物歸原主吧。」
她直接把禮盒放置於元啟面前,再次行禮。
「妾身告退。」
元啟再次看著她頭也不回地離去,猛然一腳踢翻盒子,裡面的頭面首飾散落一地,被他踩得七零八落。
夏末之時,宮中傳出天子病重的消息,太子日日侍疾,在朝臣當中博了個孝順名聲。他再也沒在崔晚晚眼前出現過,她也漸漸放下心來,繼而把元啟以及和他相關的一切拋諸腦後,只滿心期盼著阿泰的歸來。
崔浩又恢復往回寄家書,最近一封信里說他們打了勝仗,如今正在清理殘餘,估計冬日前就能返京。
過了中秋不久,天子駕崩,舉國素縞。文武百官著喪服,入宮哭靈,參與治喪。直到一月之後才可除服,朝廷也恢復正常。
在大喪的一個月里,京中各世家女眷都不能隨便出來走動,也要在家為皇帝哭靈守喪。民間也禁斷屠殺,禁止嫁娶。
這段日子崔晚晚在家都憋壞了,待時間一到,便迫不及待央求母親帶她出門透透氣。崔母被她纏得沒法,又覺得這個節骨眼兒上大搖大擺出遊難免落人口舌,於是便說去寺廟祈福。
她們此番出行極為低調,只帶了兩名家僕,乘坐的也是不起眼的青氈馬車,去的還是京郊人少的廟宇。
崔晚晚猶如被放出籠子的鳥兒,一路上都興致勃勃,拉著崔母嘰嘰喳喳。
只是這份喜悅在進了寺里沒多久就化作了驚懼。
元啟也在這裡。
他已經登基為帝,面上早就沒了從前偽裝的溫文爾雅,只剩下面對獵物志在必得的嗜血張狂。
崔母看著他不懷好意的打量目光,把女兒護在身後,一步步後退直至牆根,再無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