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頁

2023-09-21 15:12:02 作者: 醉酒微酣
    特別是同喜歡又紅又綠的某人比起來,簡直是大雅和大俗的天壤之別。

    她拾起簪子看了看,莞爾一笑:「很好看,謝謝陸哥哥送我的生辰禮。」

    池塘隔岸的柳樹下,站著一個男人,默默望著對面一對璧人。

    三年過去,男人長得更高,肩膀也變得愈發寬闊。垂下的柳枝擋住了他大半邊身子,只能從枝葉縫隙窺見他高挺的鼻樑和冷硬的下頷。

    拓跋泰手中也握著一個匣子,他緊緊抓著,指節發白。他風塵僕僕地從北地趕回京城,半夜才到城外,城門已然關閉,他只能在城牆外等待天亮。熬了半宿,終於等到城門打開,他第一個入了城,本想直奔崔府,可低頭看著沾滿泥污的靴子,想起她最討厭自己髒兮兮的。於是他轉身先找了個地方沐浴更衣,還颳了須,這才匆匆去往崔府。

    這一路上,他都在想上輩子她說過的那句話。

    「如果當年阿泰能來我的笄禮就好了。」

    這一世,他不會再讓她遺憾。

    崔府擠滿了人,他站在人群之外,借著身高的優勢看見了她,果真與他想像的一樣,她是那麼美。不是從前豆蔻年華的青嫩稚美,也不是將來桃李之年的嫵媚動人。這是十五歲的崔晚晚,是他上輩子沒遇見的小碗。

    她不曾受過塵世的污染,她明媚而天真。

    拓跋泰忽然生出一種近鄉情怯之感。他擁有年輕的身體不假,可裡面卻裝著太過滄桑的靈魂,他害怕自己配不上她。

    所以他悄悄地退出人群,可是禮物還在手中,他得設法送給她。也是運氣好,他正巧遇到了佛蘭,知曉她已從女賓席離開,此刻正在小花園。於是他來尋她,卻意外見到陸湛與她一起。

    拓跋泰停住了腳步。

    原來就算重來一次,有些事還是會按照既定軌跡發生。他不在的這三年,恰好是陸湛與她相識的三年。他們依舊青梅竹馬地長大,在她情竇初開的年紀,應是很喜歡陸湛這樣的謙謙君子……

    他愈發不敢上前,腦海中思緒萬千,最後竟冒出個荒唐念頭。

    重來一世,他是要她過得完美圓滿。可是她同自己在一起會幸福嗎?上輩子她遭受了那麼多苦難,本來恨透了深宮牢籠,卻為了他甘願做了籠中鳥,最後還舍掉了自己半條命,為他誕下嫡子,導致她才四十出頭就油盡燈枯而亡。回想起來,她一生的半數不幸都是因為他。

    也許……

    也許上天是讓他來贖罪和彌補過錯的。她不該和他在一起,她應該高高興興嫁個如意郎君,無憂無慮過一輩子。陸湛是個不錯的選擇。

    拓跋泰看了看手中的匣子,心想這份賀禮是送不出去了。

    原來深愛不是占有,而是放手。

    他轉身離去,腳步有些踉蹌,踩得枯枝咯吱作響。

    池塘這邊,陸湛與崔晚晚還在說話。

    過了好一陣,陸湛的緊張感終於消退,想起今日來的目的,他羞澀開口:「晚妹妹,如果你願意的話,我幫你簪……」

    這時崔晚晚聽見了小池塘對面的動靜,她循聲望去,看見了一個熟悉又陌生的背影。

    她急忙大喊:「阿泰!」

    背影凝滯一瞬,那人卻沒有轉過身來,反倒加快了腳步,堪稱落荒而逃。

    崔晚晚提起裙擺拔腿就追,跑了兩步折回來把東西塞回陸湛手裡:「你拿給佛蘭收著!」說罷頭也不回地追人去了。

    留下陸湛看著那支白玉簪失落苦笑。

    拓跋泰身高腿長走得快,崔晚晚連過兩道拱門都沒追上他,喊他也不理,反倒把自己累得氣喘吁吁。眼看他馬上就要出府,她急得直跺腳,轉頭看見旁邊的小竹林,計上心來。

    察覺到身後的腳步聲消失,拓跋泰放緩了腳步,終於回頭看了一眼,沒見到她。

    他深吸一口氣,覺得這樣也好。本來就不該在一起,他不能強求。

    他抬步繼續走,旁邊的南天竹卻傳出窸窸窣窣的響動,突然一個身影冒出來,直接往他身上撲。

    拓跋泰急忙接住來人。

    「阿泰!」她還沒站穩就揚手打人,「我喊你怎麼不理我?耳朵聾了嗎!」

    方才隔著遠看得不真切,這會兒他才定睛好好打量她。只見她今日上了妝,容貌艷勝芙蓉,只是此刻有些狼狽,鬢髮里沾了許多碎葉,衣裳也弄髒了。

    「我……」他有千言萬語又不知如何開口。

    「你什麼你!」她兇巴巴的,「真是的,幸好我抄小路過來,不然你就跑了……下次再敢跑把你腿打斷!嘶——」她咬著唇,表情有些痛苦。

    拓跋泰緊張:「怎麼了?」

    「嗚嗚,我被樹枝劃到了。」她哭著臉撒嬌。

    拓跋泰趕緊把她打橫抱起,尋了個地方坐下,問她哪裡受傷了。

    「腿。」

    他小心翼翼地掀起一點裙擺,看見綢褲被劃破條口子,如玉的小腿上一道長長劃痕,傷口邊沿微腫,隱約滲出血珠。他又是心疼又是自責,俯首覆唇上去吸吮起來。

    兩人行為親密又曖昧。崔晚晚看著他認真又專注的樣子,雙頰飛上桃花,只顧抿唇偷笑。

    「好了。」他吐掉口中污血,拿帕子把她小腿包紮起來,抬眸見她笑眼揶揄,自己也覺得麵皮發燙,解釋道:「不知道樹枝有沒有毒,還是清理乾淨為好。」他作勢起身,這時懷裡的匣子不慎掉了出來,落在地上。
關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