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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1 15:12:02 作者: 醉酒微酣
耳畔是衣裳摩挲的聲音,鼻尖縈繞著她身上的香氣,皮膚上還有她溫柔的觸摸……他似乎是不敢睜眼,害怕醒來就發現這一切都是場夢,瞬間化為泡影。
失神的片刻,玉鉤解開,貓爪子又開始亂鑽,在枯原上點火,接著他朝思暮想的人伏過來,緊緊攬住他。
拓跋泰再也裝不下去,掀開眼帘:「你——」
剛說了一個字,她的小衣就扔到他臉上,隨即她撲過來用那塊布料蒙住他眼睛,還打了個結。
「叫你裝睡,這是懲罰。」
……
他看不見,但其餘五感變得格外的靈敏,嗅覺被放大,耳朵能捕捉到更細微的聲響,單憑一雙手就能描摹出物品的形狀質地。
……
夢後樓台高鎖,酒醒簾幕低垂。
當時明月在,曾照彩雲歸。
也不知過了多久,兩人都宛如被蒸熨過一般,最後裹挾著一身歡愉氣息沉沉睡去。
落日熔金,夜幕降臨。
拓跋泰忽然驚醒,「噌」地坐起,張口就喊:「晚晚!」
他仿佛做了噩夢,還沒從那種窒息的場景中緩過勁來,他未著衣衫,露出精壯的上半身,胸膛劇烈起伏。好半天他才略微平復,開始打量四周。
還是那間精緻的禪房,窗外天色已黑,他應該睡了有好幾個時辰。
屋內靡麗的氣味還未完全散去,榻上也殘留了胭脂水漬,甚至他掌下還捏著她的小衣。
不是夢。一切都是真實的。
拓跋泰徐徐呼出一口氣,隨即起身下榻。
剛穿好衣裳,房門被推開條縫,一個腦袋探進來:「你喊我?」
她笑靨如花,望著他的眼眸含著纏綿秋水,語氣一如既往地親昵,好像從未與他分離過。
相比之下他卻顯得患得患失,幾步上前把人緊緊擁入懷中,鐵臂緊箍,恨不得把她溶進骨血。
「晚晚。」
「晚晚——」
「晚晚……」
他一遍遍地喊她名字,她也一遍遍地回應。
「我在呢。」
「阿泰,我在。」
「我一直都在。」
今夜的月只有一半,竟也令人覺得圓滿。
溶溶月色映照在佛像之上,垂眸悲憫的觀音眼角似有珠光,為苦苦掙扎的芸芸眾生,也為終成眷屬的有情之人。
一年的相思之語,千萬掛念,最終只化作一句問候。
「你過得好不好?」
兩人異口同聲地相問,連一個字都不差,所謂心有靈犀便是如此了。
崔晚晚歪著頭笑,慣常霸道:「我先問的,你先答。」
拓跋泰如實道:「好也不好。」
好的是他身為天子,衣食住行皆有人服侍,福全是個貼心仔細的內侍,帝王起居等瑣碎事都被他安排得井井有條。不好的是雖然身體被照顧得很好,但心裡總像被剜走了一大塊血肉,每時每刻都在淌血,難以癒合。
「我很想你,太想你。」他低頭訴說思念衷腸,含住她的唇廝磨。
「騙人。」她被親得氣喘不定,作勢推他。
「沒騙你,真的很想。」他猶如追逐到獵物的獵人,她退他進,她躲他抓,把她牢牢圈於掌下。
「你好什麼好?」崔晚晚只好掐他,磨牙恨恨:「身上的傷怎麼來的?老實交代!」
一年不見,他身上又多了幾道新的傷疤。
「南下督戰時不慎弄到的,不礙事。」
拓跋泰輕描淡寫地一語帶過,絕口不提當時他去了前線親身上陣,遇到了無數兇險,好幾次都是死裡逃生。
「一點都不愛惜自己。」崔晚晚數落他,鼻子一酸,「你若有個好歹,讓我怎麼辦?」
他一時語噎,不知該怎麼辯解,只能抱住她溫柔安撫:「以後不會了,我保證。」
「阿泰,你要好好的。就算我不在,你也要好好的。」
重逢的歡喜總是勝過分別的苦楚,天亮以後,兩人攜手出了罔極寺,往崔家而去。
四月初九是崔晚晚二十二歲的生辰,父親兄長在家為她準備了生辰宴。
她褪去黯淡灰袍,換上鮮艷裙衫,挽髮簪花,描眉抹脂,重新出現在眾人眼前的時候,又變回了容華姝絕的崔晚晚。
這一日她不是誰的貴妃,只是千嬌萬寵的崔家女兒,不僅有父兄慶賀生辰,還有郎君相伴。
酒宴過後,醉了七分的崔晚晚硬拉著拓跋泰回了閨房,一進門她就歪歪倒倒地睡到春榻上,雙頰酡紅,眼神迷離地看著他,攤開一隻玉手:「賀禮呢?」
父兄都送了她生辰禮,就他兩手空空,還白蹭了崔家一頓酒宴,簡直好沒道理。
拓跋泰捉住柔荑放於唇邊輕輕一吻,反問:「我給你的盒子呢?」
「什麼盒子?」崔晚晚腦子有些轉不過來,半天才恍然大悟,「哦——阿耶拿到寺里給我了,佛蘭應是帶回來了的。」
於是他去找佛蘭,把盒子裡的聖旨取了出來。
攤開空白絹布,天子親手布硯研磨,提筆蘸墨,寫下一道旨意。
暈乎乎的崔晚晚湊過去看,見他寫道:貴妃崔氏,門著勛庸,譽重椒闈,德光蘭掖。朕常得侍從,心甚悅慕,弗離朝夕。
她心頭一震,酒意散了大半。
「阿泰,我現在還不能……」
「朕說了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