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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1 15:12:02 作者: 醉酒微酣
    王弘義露出一副無畏生死的御史氣節來,跪下磕頭大義凜然:「微臣句句屬實!陛下英明神武,斷不能被妖妃所惑!」

    拓跋泰本來想替崔晚晚辯白,然後再狠狠斥責王弘義一通,掐滅這些人另有所圖的小心思,卻不料方丞相竟站出來搶先開口。

    「陛下素來善於納諫且明察秋毫,王大人敢於諫言是好事,但所說之事是否屬實不宜過早判斷。不如待一切查明之後再做定奪,同時為了避嫌,委屈崔貴妃暫居殿中,靜待結果。」言下之意要先禁足崔晚晚,也不失為一個為了安撫朝臣的平衡之法。

    方丞相忠於大魏,就算崔家與他交情匪淺,他也始終把天子放在首位,諫議大夫鄒征意圖死諫的場景還歷歷在目,他絕不會讓拓跋泰再恣意行事,從而引起非議,動搖朝堂根基。

    拓跋泰一聽就要反駁,不料又有好幾個大臣站出來附議,都贊同方丞相所說的辦法。

    與此同時,身處後宮的崔晚晚已聽聞了前朝有人攻訐自己,她並不意外。

    王弘義是王家人,王家處處都被崔家壓了一頭,早就心生不滿,況且她還殺了王昭儀,兩家已結下了不解之仇,王家勢必會瘋狂反撲,只是早晚動手而已。如今崔衍崔浩兩人都在南邊打仗,崔氏主力遠離京城,正是王家出手的好時機。

    再加上拓跋泰火燒元啟屍骨、一意孤行冊封公主這些事,早引起世家大臣的微詞。每一件事都可謂與貴妃密切相關,皇帝又專寵於她,這把怒火不燒她燒誰?

    所以王弘義先當出頭鳥,其餘人便齊聲附和,一起給拓跋泰施壓。

    崔晚晚摘下簪珥珠飾。

    佛蘭見她動作頓時急了眼:「娘子……」

    她神色平靜:「走吧,時候到了。」

    第87章 告別  郎君,晚晚拜別。……

    這日朝會未散, 眾臣便見到那位艷冠大魏的崔貴妃跪於正殿門外,脫簪請罪。

    「承蒙陛下垂憐,恩寵椒房, 侍奉舜殿, 妾自知少賢寡淑,惶恐不能回報君恩, 內心常惴惴之。今,若因妾一人之過而致君臣不睦,實乃妾之惡罪也。」

    崔晚晚素衣披髮,磕頭之後長跪不起, 開口聲音不大不小,吐字清晰讓所有人都聽得明明白白。

    她再次伏地,朝殿中高座的天子叩首,誠懇道:「昔有周宣姜後、齊桓衛姬、楚莊樊女, 厥德孔賢, 忠款誠信,謙讓大度, 方輔佐君王成就大業。妾自知才疏德淺,不敢妄圖自比。吾皇文治武功, 攘夷拓土,堯趨舜步,必為千古一帝。承蒙君上錯愛, 允妾常伴左右, 但妾自慚形穢,受之有愧。」她直起腰來,只見玉白的額頭都磕紅了。

    「故,妾自請出家以修德行, 每日佛前拜祝禱叩,祈願吾皇福壽天齊,大魏河清海晏。」

    「望陛下允之!」

    最後一拜,她伏地之後久久不起。

    隔著熙攘人群,居高臨下的拓跋泰遙遙望向跪著的崔晚晚。只見她低低叩首,瘦削的肩膀幾乎貼在地面,像是虔誠膜拜菩薩的信女。他看不見她的臉,只能瞧見她烏黑的發頂,素白的衣裙鋪開好似一朵雪花。

    殿內殿外只隔了一道門檻,卻猶如天塹不可跨越。

    她那些話都是說給外人聽的,他知道。

    雖然她沒有單獨對他講一句話,但她向他行了三次拜禮。

    她是來告別的。

    其實自從行宮回來他就察覺到她有心事,他也隱約猜到她為何憂思,只是她不肯吐露,他也不便逼問。二人相處之際,他忽然又有了那種若即若離的不安感。

    只是沒想到今日她真的要離他而去,而且選在這樣一個眾人見證的場合,逼得他無法拒絕,沒有退路。

    這個時候拓跋泰覺得思緒脫離了控制,他腦海里鑽出無數的場景和念頭,既有二人最初相識的試探交鋒,也有後來同甘共苦,逐漸情深意重……最終他腦袋裡想的竟是,難為她還知道什麼姜後衛姬樊女的典故,恐怕是臨時抱佛腳,來這兒之前匆匆翻了幾下《列女傳》吧?

    想到這裡他不禁輕笑。

    今日大朝會場面沉重,御史彈劾貴妃,而貴妃前來請罪,氣氛可謂僵凝,眾臣都屏氣凝神之際,忽聞座上天子笑了一聲。

    心痛到極致便是麻木,只見拓跋泰站起身來,目光放遠不知在看什麼,淡淡開口。

    「好。」

    貴妃要去修行的地方叫罔極寺,取「欲報以德,昊天罔極」之意,是一座皇家修建專門用來祈福的寺廟。

    當朝請罪之後,崔晚晚第二天就要離開長安殿前往寺廟。臨走前一夜,她先是把小金枝託付給了袁三娘,還有奶娘與金雪也一併送了過去。

    金雪泣不成聲:「娘娘不要奴婢了嗎?」

    「並非是我不要你,而是我需要你在這裡照顧金枝。」崔晚晚微微一笑,「你是我最信得過的丫頭,你幫著袁婕妤撫育好公主,照顧好她的衣食住行,讓她平平安安長大,這是件很重要的事,你能做好嗎?」

    金雪頓時覺得自己被委以重任,一擦眼淚信誓旦旦:「奴婢能做好!」

    安撫好金雪,崔晚晚又對袁三娘說道:「我此去不知歸期,這個孩子就託付給你了。」她看著熟知的小金枝,露出不舍神情,「是我沒有福氣,做不了母親……三娘,我在此謝過了。」說罷她深深鞠躬。

    「不敢當。」袁婕妤抱著金枝,連忙請她起身,「該是我謝娘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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