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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1 15:12:02 作者: 醉酒微酣
崔晚晚瞧她神情不似作假,反問道:「你連實話都不願同我講,我如何留得下你?」
「我、我——」銀霜轉過臉抹了抹淚,避開她的視線,「是奴婢痴心妄想,奴婢知罪。」
「銀霜,我在宮裡五年了,形形色色的女子見過不少,有不擇手段的,也有與世無爭的,一個女人有沒有野心,是不是想往上爬,我看得出來。」崔晚晚字字珠璣,「陛下冷厲,你們平時怕他比敬他都多,又怎會對他有什麼愛慕心思?所以我想你親口告訴我,你究竟是為何要做那樣的事?」
銀霜原以為能糊弄住貴妃,卻不料她早把一切看得明明白白,崔晚晚比她以為的還要了解自己。
「娘娘,奴婢去年來了葵水,而且已經滿了十五歲。」銀霜吸了吸鼻子,努力讓聲音平穩一些,「奴婢可以生孩子。」
崔晚晚聽她這麼一說,頓時怔住。
「奴婢想替娘娘生一個孩子。」銀霜昂起頭,「這樣娘娘就不用再強迫自己喝藥,也不用管外頭人如何說。奴婢可以躲起來直到孩子出生,娘娘只要假裝有孕就好,若是娘娘不放心,等孩子生下來,就賞奴婢一味鶴頂紅罷。」
崔晚晚氣急:「你胡說什麼!我要你的孩子做什麼?!」
「娘娘要是有了自己的孩子,就能名正言順當上皇后。」銀霜仍舊想說服崔晚晚,「還有金枝公主,您對她都那麼好,也一定能善待其他孩子。如此一來所有問題都迎刃而解,奴婢願意一死守住這個秘密。」
崔晚晚深受震撼,眼眶盈淚發燙,嘴唇囁嚅。
「霜兒,這樣不值得……」
「娘娘這般好,奴婢願意為您做任何事。」銀霜句句真心,「奴婢一直敬您愛您……心悅您。」
所以她不願看崔晚晚獨自承受折磨,她恨不能感同身受,幫她承擔了所有苦難。
銀霜出身貧寒,小小年紀被家人賣入宮中,一路走來吃盡苦頭,看了太多世態炎涼與骯髒齷齪。直到遇到了崔貴妃。貴妃是她從未見過的美好,不單單是容貌,還有學識、眼界、胸懷……樣樣都好,待她也好。
銀霜在懵懵懂懂的年紀,從貴妃這裡第一次知曉了什麼樣才是真正的「美人」。人人都有對美的嚮往,而銀霜嚮往的就是崔晚晚。
「傻孩子。」崔晚晚落下淚來,摸著銀霜的頭頂輕嘆,「你這樣的年紀懂什麼心悅不心悅的,莫要再說這些胡話。」
「你覺得我好,那是因為你不認識從前的我。」
「曾經的崔貴妃自私冷漠、為達目的不擇手段,說一句金玉其外敗絮其中也不為過。」
「若非陛下,我不會是今日的我,是陛下讓我成了如今的模樣。」
最後,崔晚晚還是拒絕了銀霜的提議,並且堅持要送她出宮。銀霜苦苦哀求仍是無果。
「銀霜,不是我容不下你,只是發生這樣的事,你不能再留在長安殿了。」
韋清眉瘋癲成魔的樣子還歷歷在目,崔晚晚有感而發。
「人一旦求而不得生了執念,就再也做不成一個人,也許會淪為受慾念驅使的禽獸,甚至當了惡魔也說不定。」
「我不會讓自己變成那樣的。」
正月過了沒多久,南邊傳來急報,鎮南王元雍假借年節拜賀的理由,邀年末回京述完職,又回到屬地的越州、寧州、廣州的刺史到王府赴宴,在宴席中途王府里突然竄出百餘名弓箭手,用亂箭射死了三位刺史。
元雍迅速霸占了三州地盤,隨即自立為帝,稱齊國,然後他出兵往東西兩路擴張,很快又占領了最南端的交州,自此大魏南邊臨海疆域幾乎都被元雍掌控,公然跟大魏叫板。
拓跋泰當機立斷下旨出兵討伐元雍,他點了房英蓮和白崇峻為主要戰將,兵分東西兩路南下而去,左右包抄逆齊。同時還派出崔衍為督軍,由崔浩護送從中路前去談判。
接下來兩個多月里,前線戰事如火如荼,本來魏國大軍氣勢洶洶,殺得元雍節節敗退,只是沒想到這還沒到五月,南方就氣溫抖升,嶺南本就潮濕炎熱瘴氣多發,北方的兵士不適應這般天氣,飲食也沒太注意,許多人都不慎染上瘧疾。於是戰事被迫放緩,而元雍則抓緊機會反攻一波,大魏這邊也損失了不少。
一時間,兩方呈現對峙膠著狀態。而在後來幾次不大的戰役中,魏軍竟然都沒有討到什麼好處,只因元雍那邊冒出來個厲害人物,運籌帷幄且善用詭計,讓白崇峻這條老狐狸都吃了不少虧。
坐鎮京城的拓跋泰收到前線戰報之後,正考慮是否御駕親征,誰知這個節骨眼上又冒出來件壞事。
殿中侍御史王弘義在大朝會之日彈劾了崔貴妃,甚至還寫了一篇檄文,罵她從前在元啟後宮就興風作浪,掩袖工讒,為虎作倀;後來侍奉今上,不僅不知何為賢良淑德,卻愈發善妒惡毒,在後宮橫行霸道濫殺無辜,堪稱「虺蜴為心,豺狼成性」。
「崔氏近狎邪僻,殘害忠良,人神之所同嫉,天地之所不容!」①
殿中侍御史不過是個從七品的小官,每逢大朝會才能具服升殿,王弘義從前並不起眼,今日卻突然站出來一通「慷慨陳詞」,把眾人都弄懵了。
拓跋泰勃然大怒:「無稽之談!倘若貴妃真如你所說,朕卻不察不知,豈非昏君?你污衊宮妃影射天子,好大的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