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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1 15:12:02 作者: 醉酒微酣
    但是立馬有大臣出言反對,說這不合祖宗規矩,大魏皇室也沒有這樣的先例。

    「誰說沒有,」拓跋泰道,「朕也曾是旁人的義子。」

    大臣反駁:「義子與嗣子不同,義子只是恩養,嗣子則要繼承宗祧。此女得陛下賜名,承繼天家之姓,將來便要上玉牒、入宗廟。但自古以來收養應是同宗於昭穆相當者,陛下此舉並無先例可循。」①

    拓跋泰的口氣不容置喙:「朕便開這樣一個先例。」

    大臣還想爭辯,卻被他一句「朕意已決」制止。眾人這下知曉今上並非跟大家商量,只是告知一聲。

    崔晚晚在案桌下去牽他的手,緊緊一握,一切盡在不言中。

    拓跋泰唇角微翹,低聲道:「晚晚,從今往後我們有女兒了。」

    這時,座下的崔衍站起來,開口道逢此佳節,他願高歌一曲為晚宴助興。於是樂師起了調子,崔衍一邊敲著小鼓和之,一邊開口吟唱,很快就扭轉了方才凝滯的氣氛,筵席重新變得熱鬧起來。

    子夜有煙花焰火,拓跋泰與崔晚晚起身離席,一起攜手登上觀風樓。

    回憶去年歲除,兩人鬧了不快,她獨自登高遠眺,心中空洞惘然不知歸處,好像暗夜中獨行踽踽的旅人。好在後來他找了過來,點亮了那盞引路明燈。

    「阿泰,你還記不記得去年的這個時候,我們一起在望仙台看焰火。」她還是依偎著他,仰頭看著夜空中炸開的絢爛多彩,眼睛裡像是有星星落進去。

    「怎麼不記得,朕記得你先是自己跑到高台上跳了支舞,隨後朕帶你去看了仲祺他們,還有你又毀朕清白……」說到後來他忍不住帶上笑意。

    她也笑,張著嘴說了些什麼。但是此刻煙花爆竹齊放,噼里啪啦炸得亂紅飛濺,整座行宮都是震耳欲聾的巨響,掩蓋了她的聲音。

    「你說什麼一年?」拓跋泰沒聽清。

    她搖了搖頭,捂住耳朵躲進他懷裡。

    不知不覺已過一年。

    一年了啊。

    正月初七,帝駕回京。

    這一年的上元節,他們仍舊一起回崔府過,然後去逛了燈會,只是今年朝廷沒有再立那樣一座奢華的燈塔花樹。接下來要加固長城、養戰馬、修河堤……朝廷要花錢的地方太多,開支巨大,從年初開始拓跋泰就下了旨要眾臣節儉,自己一馬當先,以身作則。

    崔晚晚也曉得他的不易,沒有過多要求,只是喊他買了一盞平平無奇的花燈,絹布上隨意畫了幾筆蘭草,素淡得很,也很便宜。

    「換一盞,這個太平常了。」拓跋泰覺得這盞燈不配她,「我何至於連盞燈都送不起?」

    「我就喜歡這個,郎君快給錢!」她提著燈催他付帳。

    雖然花燈普通,但是拿燈之人容色傾城,所謂美人提燈便是如此,無所謂燈是什麼模樣,路人皆盯著美人看。

    崔晚晚得意:「我就說這盞燈好看,你瞧他們都在看呢。」

    拓跋泰盯著她道:「是好看。」

    入夜兩人回宮,拓跋泰回紫宸殿批摺子,崔晚晚則返還長安殿,進屋就先讓金雪把花燈掛起來。

    金雪捧著燈左看右看也沒瞧出特別之處,納悶地問:「娘娘為什麼買這樣的燈?什麼也沒有呀。」

    「你懂什麼,就這樣的才好。」崔晚晚不滿一個二個都嫌她眼光不佳,於是吩咐,「拿我的筆墨粉彩來。」

    她畫技不凡,寥寥幾筆就在花燈一面勾勒出一幅畫。金雪銀霜都湊過來來看。

    梳著雙丫髻的女童手裡牽著一根線,線的盡頭是紙鳶,旁邊還有一對男女。

    金雪看懂了:「是小女孩和爹娘在放風箏。」

    崔晚晚轉過花燈另一面,又畫了一幅。

    「小女孩長大了,藏在花枝背後偷看心上人!」

    「她嫁人了,正在拜堂呢。」

    「她和郎君舉案齊眉,然後生了孩……咦?娘娘怎麼不畫了?」

    金雪看貴妃畫了依偎在一起的男女,他們低頭看著懷裡,直覺那個地方應該再畫個嬰孩才對,誰知崔晚晚停頓一瞬,落筆卻只畫了本書。

    「好了。」崔晚晚擱筆,望著花燈微笑,「兩人在吟詩作賦,掛起來吧。」

    金雪覺得最後這幅畫有點美中不足,若是畫上一家三口,便又能跟第一幅的放風箏連貫成一個美滿故事。

    「奴婢來。」銀霜接過花燈,把燈掛在梳妝檯上方。她用手轉了轉燈,兀自欣賞了許久,愛不釋手的模樣。

    崔晚晚見狀笑問:「霜兒喜歡?那送給你吧。」

    銀霜素來內斂,今夜難得露出這樣的神態,聞言取下花燈屈膝道謝:「奴婢謝娘娘賞賜。」

    正月末,北地幾個胡人部族來京城覲見朝貢,其中就有斛律金。拓跋泰先是設宴款待了這群人,然後晚上單獨留下斛律金一起飲酒敘舊。

    兩人是多年舊友,又皆是海量,喝起酒來簡直沒完沒了。崔晚晚倒是早早回去歇下了,拓跋泰則過了子時才回到長安殿,腳步都是飄的。

    他雖然醉得不輕,但卻記得不能讓一身酒氣熏到了崔晚晚,於是進了偏殿準備獨自醒醒酒,正好看見值夜宮女在此,便喊她煮些濃茶來。

    他靠在榻上闔著眸子養神,衣領微敞露出一小塊結實胸膛,與平素威嚴的樣子大相逕庭,很有幾分風流郎君的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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