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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1 15:12:02 作者: 醉酒微酣
這些話他從未講出口,他總是做多於說,從前崔晚晚尚會有所誤解,如今二人坦誠相待,她再也不會懷疑郎君了。
「是啊,他只是可憐我……」
打蛇打七寸,「可憐」二字是韋清眉最不願聽到的,可偏偏從崔晚晚嘴裡說出來,打破她自欺欺人的幻想。
「我與他青梅竹馬兩小無猜,原本是要定親的。只是後來我奉父母之命,不得已嫁給江恆,他卻一直沒有成婚,我以為他在等我,所以我告訴自己我也要等,等到有朝一日與他團聚。」
「可是等來等去,等到江恆都死了,他卻告訴我他一直只當我是長嫂。那時他已是天子,而我是個寡婦,我知道我們身份懸殊,所以我也不想要什麼名分,我只想與他在一起,我甚至不顧廉恥地求他……」
那日在江府後院閣樓,她寬衣解帶乞求歡好,卻只是換來他冷冷一句「自重」。
韋清眉自認姿色不俗,況且示弱最能博得男子憐惜。可拓跋泰不僅對眼前春色無動於衷,甚至連稱呼都變了:「韋氏,兄長屍骨未寒你便這般,未免太過不知廉恥。」語氣頗重可謂斥責。
「你……」韋清眉聞言如遭雷擊,難以置信,「你竟然……說我不知廉恥?」
拓跋泰不想跟她耗下去,但多少還是顧及她的面子,道:「只此一次朕不與你計較,以後你好自為之。」
韋清眉被他的態度激怒,刻意裝出的三分柔弱蕩然無存,口不擇言:「是!我是不知廉恥,那崔晚晚呢?她又有沒有廉恥?!」
「都說一女不侍二夫,可她當了先帝的貴妃,又來當你的貴妃,接連侍奉兩任君王,連口氣都不帶歇一下,她若知曉廉恥,早該一根繩子吊死殉葬!」
「你與她的好事早就傳遍了,義軍破城當日,她便勾著你在摘星樓顛鸞倒鳳,還被人抓個正著,大庭廣眾之下,你二人赤身露體……」
拓跋泰怒喝:「住口!」
「我偏要說!」見他發怒,韋清眉有種報復的快感,喋喋不休道,「她為了活命可以不要臉地勾引你,這樣信手拈來,可見從前就是靠勾引男人過活的,我清清白白的你不要,而她就是個千人騎萬人嘗的殘花敗柳——」
突然「砰」一聲巨響,她受驚後才住了嘴。
原來拓跋泰一掌朝韋清眉劈過去,卻只是打在了她身側的屏風上,頓時屏風倒地,木屑碎了一地。只聽他陰沉開口:「朕說了,住口。」
韋清眉心驚肉跳,抬頭看他神色,這才恍然發覺他早已不是從前的少年了,他的眼裡沒有絲毫對過去的眷戀,瞧著她的目光與看房間裡的物品沒有兩樣。
冰冷,漠然,甚至透著陌生。
原來沉湎過去的始終只有她自己而已。
「朕與貴妃的事不容旁人置喙,她為人如何更輪不到你們說三道四。」拓跋泰出言威脅,「倘若朕再聽到什麼關於貴妃的不好傳聞,唯你是問。」
韋清眉心生絕望,跌坐在地哭咽道:「可我一直在等你,你不要我,我以後怎麼辦……」
拓跋泰居高臨下看她,又念及江恆方才過世,終是沒有趕盡殺絕。
「你若擔心日後無所依靠,可過繼孩子到兄長膝下,入江氏宗祠,朕會下旨准他承襲爵位,為你養老送終。」說罷他不欲多留哪怕一刻,果斷離去。
徒留不甘的韋清眉獨坐閣樓。
可越是求而不得,她就越是不甘,執念太深,最後便瘋魔了。她由始至終都認為崔晚晚就是阻礙二人的罪魁禍首,如果沒有這個妖女,她一定能與拓跋泰重歸於好。所以她想方設法地挑撥離間,甚至故意在崔晚晚面前暗示懷了拓跋泰的孩子。
只是韋清眉錯算了崔晚晚的性子,驕縱如她,怎麼可能受旁人威脅擺布?
「我不顧廉恥地求他,他卻寧願要你也不要我。」韋清眉憎恨質問,「崔晚晚,我哪裡不如你?!」
崔晚晚蹙眉看她,目光帶著幾分憐憫:「不是你不如我,只是他心裡已經有我,再也容不下旁人。我亦如此。」
韋清眉還是不甘:「可明明是我先與他相識,是我……」
「這種事不分先來後到,倘若可能,我也想自己先遇到的是他。」崔晚晚長嘆一聲,「只是過去的就只能過去了,人總是要活在當下的,更要往前看。既然陛下允你過繼孩子,你為什麼要假孕?甚至還弄這麼一出殺母留子,我想不通。」
「呵,你是高高在上的貴妃,自是不知我們這樣的弱女子受盡了旁人擺布,事事身不由己。」韋清眉苦笑,「嫁人要聽父母之命,爹娘畏懼江家權勢,提親之時不敢拒絕,於是我便嫁給了一個病秧子,別人都以為江府少夫人何等風光,其實我比丫鬟還不如,每日圍著病人打轉,伺候熬藥餵藥,他但凡身體不適,便都成了我的錯……既然活著相互折磨,不如早點送他去死!」
她每天在藥里添少少的一點毒,不讓旁人發覺,日積月累之下,體弱的江恆慢慢衰竭而亡。
「江恆終於死了,我期盼著能脫離苦海,可是阿泰不要我,甚至江肅那老傢伙還想要我給他兒子陪葬。」
「我不甘心,我憑什麼要一起死?可江肅在府中說一不二,隨時都能要了我的命,所以我想了個辦法。」這樁隱秘韋清眉從未對任何人說過,但此時此刻面對崔晚晚這個仇敵,卻能輕而易舉地說出口,「當初那老東西想借我的手設計陛下,把我當棄子推出去,那我就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他喪子以後一蹶不振,我便送了碗湯給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