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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1 15:12:02 作者: 醉酒微酣
這是一場無解的棋局,怎麼走都是窮途末路。
崔晚晚抬手拭淚,哽咽道:「這次我不是任性,我只是、只是貪心了一點點……我想過好今年,就今年。」她扯著崔浩的袖子,仰起臉淚痕斑駁。
「二哥,給我些時間,我不想遺憾。」
崔浩仿佛回到了數年前,看她痛不欲生自己也心如刀絞,他妥協嘆息。
「小晚啊——」
湖邊夜深露重,待到平復心緒,兄妹二人離開此處,往營地迴轉。
此時崔晚晚臉上已看不出哭過的痕跡,她又恢復了明快嬌俏的神情,背著手蹦蹦跳跳:「待會兒那個人要是發火,二哥你要幫我擋一下。」
崔浩不滿自家小妹三句不離別的男人,哼道:「莫非他要打你?」
「打是不打,但他磋磨人的法子多了去了。」崔晚晚拍著胸口心有餘悸,「我怕得很。」
崔浩皺眉,心想什麼磋磨?十八般酷刑?
可還沒等他們走幾步,赫然見到拓跋泰矗立在不遠處,夜色銀輝下一道巋巍身姿,他背對著月亮,臉龐隱藏於陰影之中,一時看不清神色。
崔晚晚暗道不妙,連忙先發制人:「陛下,他是我二哥,崔浩。」
可千萬不能讓他誤會自己要私奔之類的,否則又是一場醋海翻波,隨時顛碎她這隻小船。
拓跋泰還是一動不動,嘴角繃緊一聲不吭。
「郎君?」崔晚晚猜他還在生氣,朝著他走過去,像從前那樣好言哄道,「彆氣了呀……」
拓跋泰拔腿抬步,目不斜視的樣子,卻在與她相遇時擦肩而過,徑直走向後方的崔浩,猛地動手。
崔浩在毫無防備的情況下挨了狠狠一拳,嘴角都滲出血來。他怒極反笑,頓時暴起還擊。
這邊的打鬥動靜很快引來了其他人。拓跋泰武將出身殺伐悍勇,招招都是衝著置人死地去的,而崔浩闖蕩江湖武藝不凡,加之心中憋著一股氣,反擊也不留餘力,二人打得不可開交。
白崇峻以及房英蓮,還有斛律金和他的兩個兒子,加起來總共五個人一齊上陣,這才好不容易拉開了纏鬥的兩人。只見拓跋泰和崔浩各自負傷掛彩。
崔晚晚簡直氣炸,上前去踢了一人一腳,呵斥道:「你倆能耐了啊,當我死人嗎?!」
貴妃發怒這才震懾住兩個男人,他們被扯著回了營地,分別塞進不同的帳篷。
崔晚晚先去了崔浩那裡,又是心疼又是生氣地數落了他好一通,然後把人交給房英蓮看管上藥,這才去看拓跋泰。
營帳門口正好遇見白崇峻從裡面出來,手裡拿著傷藥,看樣子還沒用。白崇峻見到她欲言又止,一臉糾結。
「讓我來。」崔晚晚徑直接過藥,對著他莞爾一笑,「縣主與我二哥在一處,白將軍不去看看?」
白崇峻一聽,腦海里瞬間勾勒出崔浩那廝在帳篷中寬衣解帶,房英蓮含情脈脈給他上藥的情形,一股腦兒把藥瓶子塞給貴妃,自己急急忙忙跑去「捉姦」。
崔晚晚打簾進了帳篷。
拓跋泰坐在一張矮榻上,微微垂頭,聽見動靜連眼皮也沒抬一下,如石塑那般毫無生氣,看不出悲喜。油燈昏黃,地上銅盆里蓄著清水,崔晚晚擰濕了帕子去給他擦額頭的傷口。
他沒有躲開,任由冰冷激痛傷處,波瀾不驚。
崔晚晚從來沒有這麼溫柔細緻地照顧過任何人,她擦拭掉血污,又把傷藥抖出來,用帕子捏起一個小角,一點點沾著塗抹在傷口邊緣。
拓跋泰仿佛感知不到痛,任她如何擺弄,始終垂著眼帘,遮住眸中神色,連餘光也沒給她一縷。
「阿泰。」
崔晚晚把帕子和傷藥放下,挨著他坐下來,腦袋輕輕靠上他肩頭:「你聽見了吧。」
帳篷外面颳起了大風,嗚嗚作響,很像哭聲。
「我跟二哥說的話,你都聽見了。」崔晚晚口氣篤定,此刻反而有如釋重負之感。她轉過臉去看他,問:「沒有什麼想問我的嗎?」
拓跋泰還是沒有開口,但整個人都繃緊了,崔晚晚撫著他的臂膀,冷硬如鐵。
他不問,她卻不能不說。
「元啟是我殺的。早在你來之前,我就騙他服了毒,就算沒有那一刀,他也會毒發身亡,當時的我根本不需要任何人來救。」
「我賴上你,只是想利用你,利用你幫我脫身。」
「還有杜立德,他不是無緣無故綁走我,玉璽是我從他那裡騙來的,我用美色蠱惑他,讓他以為可以取代元啟,我還告訴他,全天下最有權勢的男人才能擁有我,無論天子是誰,我都可以侍君。」
「旁人說的沒錯,崔貴妃就是個戀慕權勢、蛇蠍心腸的女人。我喜歡的始終是天子御座,而不是座上的那個人。」
「拓跋泰,我從來就沒有心。」
字字句句宛如利刃,割得兩人遍體鱗傷,傷痕累累。
「不是。」
拓跋泰終於開口,轉過身來不再逃避,直視那雙含淚的眼睛,一字字道:「你不是。」
「我……」
她還想把自己再描摹得面目可憎一些,卻被他截過話頭:「玉璽你給誰都行,為何獨獨送給我?登基大典之時,眾人都在旁觀試探,遲遲不肯臣服新帝,是你第一個喊出『吾皇萬歲』。」
「出征胡夏,我在定邊城和江肅周旋,他假傳我失蹤的消息回京,朝堂動盪人心浮散,你為何殺雞儆猴震懾旁人?這般吃力不討好,你是為了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