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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1 15:12:02 作者: 醉酒微酣
拓跋泰拿她沒法,嘆了口氣妥協:「走吧。」
「郎君最好了!」她跳起來重重親了他一口。
敕勒人最早生活在北地以北的北海①附近,漢代後才逐漸向南遷徙,與中原漢人交往。他們善於造車,造出的車輪巨大幾乎與成年男子齊高,能夠在草茂雪深、甚至是沼澤地里通行,所以中原人也稱他們為「高車人」。
如今的敕勒首領斛律金,拓跋泰從前在北地就與其相識。斛律金年少時憑藉壯勇馳名塞外,因不滿敕勒部族常受到匈奴人的欺負,還集結人馬跟匈奴打過仗,當時逼得匈奴汗王退出敕勒的地盤。後來大魏與匈奴開戰,斛律金也率部眾前來支援,算是大魏的盟軍。
會面之地在懷朔城外三十里處的一片草原,那裡住著一些放牧的敕勒人,一望無際的綠茵中搭起了白色帳篷,格外顯眼好認。
首領斛律金熱情迎接了眾人。他身材高大,又蓄著須,看起來要比拓跋泰年長一些。斛律金像個老友般拍著拓跋泰的胳膊,豪邁笑道:「阿泰,聽聞你做了大魏的皇帝,恭喜!」一口中原話說得不賴。
「多謝。」自打出來,拓跋泰卸下了幾分天子威儀,眉眼神色變得輕鬆,笑容也多了,「怎不見阿光和阿羨?」
「那倆臭小子不知野哪兒去了!」斛律金大手一揮,「待會就回來了,不用管他們,我們先去喝酒!不醉不歸!」
帳中鋪了氈毯,敕勒人習慣席地而坐圍成一個圈,中間堆放酒肉吃食。拓跋泰在斛律金左方坐下,隨即牽著崔晚晚落座,依次過去是房英蓮和白崇峻,還有薛廣業。
斛律金看著二人的動作,笑著問道:「阿泰,這位是你的閼氏?」
胡人一般把單于和汗王的妻妾稱為閼氏,一個王可以有很多閼氏,來自不同部族,就像中原的天子有許多嬪妃那樣。
誰知拓跋泰卻說:「是我的妻子。」
斛律金精通漢語,不僅會說還會寫,所以知道漢人的妻和妾是不同的。他聞言略有詫異,重新審視了崔晚晚一番,點頭鄭重道:「是我失禮了。」
崔晚晚回禮:「見過族長。」
幾人把酒言歡,沒過多久,自帳外鑽進來兩個少年,十五六歲的樣子,皆生得身材高大五官硬朗,簡直跟斛律金一個模子刻出來的一樣。
一個少年發色稍淺,還帶著些捲曲,他原本要說些什麼,見到拓跋泰頓時眼睛一亮,咋呼呼道:「阿泰叔來了,快教我射箭!」
崔晚晚一聽這稱呼「噗嗤」笑出聲,斜眼瞟過去,學著少年的口氣說:「阿泰叔——」
「阿羨休得無禮!」斛律金出口訓斥,「遠來是客,哪兒有酒沒喝肉沒吃就麻煩客人的道理?坐下!」
捲髮少年只好悻悻閉嘴,挨著父親坐下,他是次子斛律羨。而另一個少年個子要高一些,看起來比較內斂,乃是長子斛律光。斛律金十分喜愛這個長子,還仿照中原人給他起了字,叫明月。
斛律光朝拓跋泰行了個中原的叉手禮:「見過陛下。」
拓跋泰道:「阿光也坐。」
酒過三巡,男人們切入正題,說著飼養軍馬的事,拓跋泰還提出大魏出錢購買敕勒高車,斛律金一口答應。
「近來柔然有捲土重來之勢。」斛律金捋了把鬍子,眉頭微皺,「當年柔然兵敗往西,大檀之子吳提在高昌自立為敕連可汗,前兩年吳提病死,其子吐賀真繼位。吐賀真自封處羅可汗,意為唯一的王,可見其野心。柔然雄踞大漠以西,聽聞已經吞併了高昌國,接下來也許就是于闐……」
拓跋泰在心中勾勒輿圖,若是高昌和于闐都被柔然收入囊中,那大魏與之相鄰的沙洲便暴露在前,並且另一側還有吐谷渾虎視眈眈。他凝眉沉肅:「于闐若亡,中原危矣,絕不可放任其大。」
崔晚晚在一旁聽了,覺得他這個皇帝當得委實辛苦,說一句操碎了心也不為過。儘管嘴上說著不可放任柔然壯大,但兩國交戰豈是兒戲,哪兒能說打就打?大魏經歷了內亂,如今稍微平穩,正該休養生息才對。面對內憂外患,天子也是步履維艱,治國之路道阻且長。
崔晚晚心疼他,垂眸思忖片刻,裝作無意地問:「太武帝當年是如何擊敗柔然的?」
說起這一段歷史,斛律金猶如開了閘的河水滔滔不絕,從太武帝十六歲即位率輕騎討伐柔然,陷入重圍開始,講到他前後九次率兵出征柔然,最後逼得柔然可汗大檀率眾北遁,後來柔然只得採取和親方式向大魏示好。
「柔然送公主郁久閭氏到大魏,同時獻馬匹一萬,太武帝封公主為夫人,後來還生了兒子。」斛律金感慨道,「如此總算相安無事了幾年,阿泰,其實你也可以效仿。」
歷朝歷代,和親聯姻都是締結盟約最好的方式,如今也一樣,拓跋泰想要為大魏爭取時間休養,可行緩兵之計,娶柔然和吐谷渾的公主是最好的辦法。
但他沒有表態,反而另起話題。
「斛律兄,待會兒我們一齊去馬場看看。」
崔晚晚見狀起身,笑著說想到外面轉轉,於是拉著房英蓮走出帳篷。
二女喊隨從牽了馬來,騎著走出營地,慢慢往遠處的山野而去。天高雲闊,茵草如毯,曠野清風吹過來,帶起一層層綠浪。
崔晚晚遙望遠方,胸懷舒暢,道:「以前聽過一首歌,唱得便是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