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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1 15:12:02 作者: 醉酒微酣
    「不敢如何?」拓跋泰衣衫齊整,只一雙手作惡,他鐵了心腸要讓她知曉厲害,對她的哀求討饒充耳不聞,反而逼她認錯。

    「嗚……明天不騎馬了,我聽你話。」

    崔晚晚第二天雙腿打顫,別說翻身跨馬了,連走路都覺得酸軟無力。她乖乖坐進了馬車,不一會兒有人上來,卻是房英蓮。

    「陛下讓我來陪娘娘說話。」

    原來此次北巡拓跋泰帶的多是軍中將領,房英蓮也在其中。崔晚晚許久未見她了,高興地交談起來。

    「當初聽說縣主遇險,我的心都懸起來了,好在吉人自有天相,幸虧你平安無事。」

    房英蓮道:「多謝娘娘掛懷,我也是運氣好罷了。」

    崔晚晚托腮,一副八卦的口氣:「聽說有人救了你,還是個美男子?」

    原來白崇峻向房英蓮求親竟然被拒,他思來想去覺得是那個叫山告的男人搗鬼,這廝一直都以救命恩人的身份客居房府,孤男寡女同住一個屋檐,一來二去乾柴烈火……這簡直是引狼入室!

    白崇峻氣不過,乾脆跑進宮裡求旨賜婚,拓跋泰當然沒有立即答應,問清來龍去脈以後,擺出一副大義凜然的模樣:「貴妃說了,不可亂點鴛鴦譜。」白崇峻失望而歸。天子看白狐狸吃癟相當有趣,轉身就把這樁官司講給了崔晚晚聽。

    「山告兄確是難得一見的美男子。」房英蓮毫無扭捏神態,大方讚美,「他與我意氣相投,堪稱知己。」

    聽她這麼一說,崔晚晚愈發好奇:「究竟是什麼樣的美男子,當得起縣主這般稱讚。」

    「他長得很好看,」房英蓮想了想,黑葡萄似的眼睛神態認真,「就如同娘娘一般,十分貌美。」

    哪兒有這樣形容男人的。崔晚晚「噗嗤」一笑:「縣主真是個妙人兒。」

    驛館準備的馬車雖不如宮中的豪華,但也算細緻周到,包著棉花鋪著軟墊,行駛起來並不覺得顛簸,而且還有一個酸枝木多寶盒,打開以後,只見裡面分門別類裝了滿滿一匣子零嘴糖果。

    「總算還有個機靈人。」崔晚晚只當是隨從里有人知曉她的喜好特意準備的,抓了一把話梅塞給房英蓮,「縣主也吃,咱們別吃邊聊。」

    這日二女相談甚歡,直至到了驛館,崔晚晚還依依不捨的樣子,甚至打算晚上與房英蓮同住一室。

    「不行。」拓跋泰眼風橫掃,透著濃濃的不悅,「皮又癢了?」

    「這也不准,那也不許,陛下不如攆我回去,我還落個逍遙自在!」她好一通撒氣使小性子,眼看硬的不行又來軟的,「白天人多嘴雜不好講話,晚上一個被窩可以說些悄悄話,女兒家都是這樣的,從前在家我也經常跟佛蘭姐姐睡呢。」

    她不提還好,「一個被窩」四個字落進拓跋泰耳中,他更是胸悶氣短,頓時想起房英蓮拒了白崇峻的求親,莫非是不喜男子?

    崔晚晚哪兒知道他想歪到十萬八千里之外,扯著袖子撒嬌賣乖:「別人都有手帕交,就我沒有,縣主能做我的手帕交……」

    軟磨硬泡許久,終於換來天子讓步。

    「說話可以,同住不行,一個時辰後回來。」拓跋泰被她纏得頭大,「過時不歸,朕親自去逮人。」

    崔晚晚興沖沖地去敲房英蓮的門。拓跋泰見狀無奈一笑,乾脆也出去走走,正好撞見滿面郁色的白崇峻,不由得哼了一聲,眼神鄙夷:「無用。」

    倘若有用,此刻與房英蓮共處一室的就是他,還能有崔晚晚什麼事?

    白崇峻一頭霧水,只覺最近自己流年不利,心儀的女子追不到,還無故被天子嫌棄,真是屋漏偏逢連夜雨。

    貴妃與手帕交秉燭夜談,果不其然忘了時辰,直至天子親自來「請」才回去,還約定了明日再敘。

    翌日,崔晚晚滿心期待房英蓮來說話解悶,卻被告知縣主天不亮便已動身,仔細一問方知天子派人去前方探路打點了,她頓時氣得牙痒痒。

    出來第十一天,終於抵達雁門郡境內。

    這裡是中原通往北地的咽喉要塞,山脈起伏,溝壑縱橫,像是老者臉上深深的皺紋,訴說著歷史的滄桑。山腳下隨處可見散落的土堆,高高低低的。

    「那些是什麼?」崔晚晚指著問。

    「是墳,埋著歷代將士的忠骨。」拓跋泰神情變得肅穆,「有些是從前的,有些是近幾年的,還有些不知是多久的。」

    崔晚晚沉默片刻,低聲呢喃:「都沒有墓碑。」

    怎麼可能立碑刻字呢?那些戰死陣亡的將士,有人收屍已是萬幸,斷臂殘肢混在一起也分不清誰是誰,憑著衣著勉強辨認出不是敵軍是同袍,最後拉回來埋了,便算作入土為安。拓跋泰從前做過太多次同樣的事,那裡面就有他親手堆的墳墓。

    如刀的風颳過來,似是剮在她心上,崔晚晚倚靠他取暖,說了句「幸好」。

    幸好裡面沒有他。

    能夠活著相遇,這是多麼難能可貴的恩賜。

    常言道否極泰來,他從前的苦難皆已成為過往,將來必會事事順遂,再無阻礙。崔晚晚心中這般想,愈發堅定了決心。

    進入城池,一行人直接下榻郡守府,房英蓮也候在這裡。郡守叫薛廣業,看起來像個六七十的老翁,鶴髮雞皮,臉上溝壑宛如刀刻出來的一般,實際年齡卻只有四十來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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