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頁
2023-09-21 15:12:02 作者: 醉酒微酣
「郎君覺得, 牛郎織女一年一見,會做些什麼?」崔晚晚媚眼橫波,明知故問,「是閒話家常還是你儂我儂?」
拓跋泰低低發笑:「儂不儂的朕不知, 不過朕猜那牽牛郎應該無心睡眠才對。」
耳鬢廝磨, 纏綿悱惻,一解相思之苦。
「說起牽牛郎, 」她俯身過去貼住他耳廓,「我好像說過郎君是頭牛——」惡劣的小舌頭鑽出來舔舐作亂。
癢意從耳根一路竄至頸後, 拓跋泰腰背一陣發麻。
他雙手捧住她,掌心灼熱仿佛能燙金化銀,一雙深邃的眼眸宛若綴著兩枚琥珀石, 泛著淺淺的光。
崔晚晚猶在說著不知哪裡聽來的俚語:「俗話說只有累死的牛, 沒有耕壞……哎呀!」
溫順敦厚的牛撕開偽裝皮毛,露出底下鋒利爪牙,嚇得獵物拔腿欲逃。
哪裡跑得了?十八般酷刑已擺在眼前。
惡狼磨著利齒,森森然問:「御筆、戒尺、馬鞭, 選一樣。」
「……還有其他選擇麼?」她一副討價還價的口氣。
「榫卯相接,競渡龍舟。」
……
這有區別?
崔晚晚簡直被氣笑,揚手勾住他脖子,挺著下巴猶如初生的無畏牛犢,豪邁雲天。
「放馬過來。」
葡萄架下一晌貪歡,結果便是身嬌肉貴的貴妃被蚊子叮了滿身包。
這下天子便成了「罪魁禍首」,連著在長安殿做低伏小好幾天,張口閉口都是賠禮道歉。
七夕只是小兒女的小打小鬧,七月最重要的日子是中元節。
中元節乃地官赦罪之辰,民間禁三日屠殺,百姓於當日祭奠考妣。大魏從前佛教盛行,天竺佛經中有名為目連的青年,其母青提夫人墮入阿鼻地獄餓鬼道,咽如針孔,滴水不通。目連為救其母,投身釋迦牟尼門下,在七月十五日廣造「盂蘭盆」投餵餓鬼,使青提夫人可進食,所以此日又被稱為「盂蘭盆節」。於是每逢七月十五夜晚,都要制蓮燈放於河上,傳遞哀思,助逝者往生。
清明祭陵已然十分隆重,今上示意中元節不宜鋪張,是故宮裡只是按規製做了一場祭祀,中規中矩。
但晚上放蓮燈不能少。內宮有河道通往宮外,天子不曾下令禁止,於是這日宮娥內侍都扎了紙燈放於河上,只見星點隨波,瑩燭淒幽。
崔晚晚拿了好幾盞蓮燈在河邊等拓跋泰。燈是金雪銀霜做的,銀絲做架裝飾白絹,下襯木托,燃燭其上。她提著燈,昏黃光圈自下而上照在明媚嬌顏上,與水中倒影相得益彰,仿佛天上河畔顧影自憐的仙娥。
拓跋泰忙完祭祀姍姍來遲,語氣含歉:「等久了罷?」
崔晚晚搖頭,把蓮燈遞予他。
一盞一位故親,送去在世之人的哀思。
他眼尖的看見其中一盞燈上寫了個小小的「馮」字,心頭一顫回眸望她,只見她眨眼暗示,說道:「是給郎君阿娘的。」說著她把自己手中的蓮燈一齊放入水中,「我給我阿娘也做了一盞。」
兩盞蓮燈猶如並蒂荷花,一齊隨波逐流,飄向遠岸。
「阿娘們可以放心了。」崔晚晚依偎著他,望著遠去的蓮燈,「我們如今很好,將來只會更好。」
她的郎君掌天下社稷,受萬人敬仰,日後他一定能兒孫滿堂,福壽天齊,功績千秋,名垂萬古。
雖然她可能無法長伴郎君左右,但在她二十歲的這一年,郎君撫平了她過去所有的苦難與傷痛,賦予了她不畏孤獨的勇氣。雛鳥長大羽翼豐滿,終於可以獨自翱翔。
在派出阿羅憾出使西域的同時,拓跋泰已命人在北方河套地區另尋了牧場用來飼養軍馬。去年胡夏納貢的十萬匹戰馬一直養在隴右,但此地緊鄰吐谷渾,偶有侵擾,實非大量畜馬的良地。而匈奴戰敗分裂之後,河套大半區域都被大魏收入囊中,此地水草豐美,可謂天然牧場,用來養馬再適合不過。
拓跋泰稱帝之後便再未回過北地,權衡一番,打算親自去一趟,一是選址建立新的牧監所,大魏未來的百萬戰馬將從這裡養成;二是探望從前軍中舊部,了解邊防局勢。從京城去北地視察,快馬加鞭一來一回,大約需要一個月,他原本計劃中元節後動身,然後八月十五中秋前趕回來。
臨走前一夜,長安殿裡燭火通明,金絲帳中紅浪翻湧,遲遲不歇。
貴妃嬌媚凌亂,喘著氣嗔怒:「蠻牛也不怕累死!」
「自家的田,當然要多多灌溉。」天子不知疲憊,撈著美人換個方向,「水草豐美,你讓牛如何忍得住?」
「老牛啃嫩草!不知羞!」
拓跋泰幫著崔晚晚搓揉跪磨紅了的膝蓋,瞧她哼哼唧唧的樣子,掀起眼皮一瞥:「拿喬裝怪。」他自詡都是收著力道的,只因明日要走,想到二人要分離月余,內心不舍,所以才貪歡了些。何至於就把她折磨得「遍體鱗傷」了?
崔晚晚才不管這些,她就是嬌氣受不得委屈,不僅心安理得使喚天子伺候,還要讓他心服口服地認錯。她指著腿上的紅印「哭訴」:「這裡也疼……郎君欺負人,嗚嗚。」
還假模假樣地擦了擦眼角。
這樣的把戲他見得多了,應對自如,指著自己胸口處的抓痕反問:「隨手捏捏也算欺負的話,那這算不算娘娘施以酷刑?」
一雙貓爪子厲害得很,都撓出血印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