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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1 15:12:02 作者: 醉酒微酣
    拓跋泰實在忍不住,掐著她腰間軟肉捏了幾把「泄憤」,惡狠狠威脅:「朕看你是皮癢了,回頭找方相拿幾把戒尺來,好生管教一下你!」

    「何必麻煩老人家。」崔晚晚厚顏,咬著他耳朵嬌笑,「陛下身上不就有根威風凜凜的戒尺嗎?臣妾可是怕得很呢。」

    拓跋泰聞言,心想回去之後非要讓她知道「戒尺」的厲害。

    「阿泰,陸湛不用可惜了。」崔晚晚收起玩鬧神態,一本正經道,「我阿兄早慧,機敏遠勝常人,素有神童之名,曾與陸湛並稱為『京中雙傑』,但在我看來,阿兄的胸懷卻比不上陸湛。」

    如崔衍這般受上天眷顧的寵兒,生來就比別人聰明,所以自傲又自負,他確實在任何事上都遊刃有餘,但他更多的時候是用一種高高在上的眼光俯視眾生,仿佛永遠置身事外的神佛,靜觀他人悲喜。除了家人,沒有誰可以撼動崔衍的「佛心」。

    而陸湛有一顆赤子之心。他出生士族門閥,難能可貴地為無辜百姓而動容,雖是血肉之軀,卻有著火中取栗的志向。

    「其實我覺得,陸湛當初和如今並非完全是為了我。」

    辭官而去,是因為皇權輾軋而他無力抵擋,不禁彷徨疑惑,三綱五常,君為臣綱,難道明知天子有錯,身為人臣也只能聽之任之?若是天子德行污濁,那他又憑什麼統治天下?

    重新入仕,是因為看見了新帝的作為。從前無法實施的均田令,在新帝手中推行,更何況他還抗擊匈奴、驅逐韃虜,還大魏一片太平。盛世昌明,未來可期。

    拓跋泰不置可否,但崔晚晚知曉他動搖了。她去握住他的手:「朝廷正值用人之際,阿泰是天子,胸懷廣闊能納百川。」

    理是這個理,他依然覺得如鯁在喉。

    「郎君可以多安排些苦差事給他呀。」崔晚晚莞爾一笑,像只狡詐使壞的狐狸,「陛下喝了那麼多醋,怎麼也得讓他吃些苦頭吧?對不對?」

    二人剛剛進了宮正要乘輦轎,卻聽身後馬蹄噠噠。在宮門口策馬狂奔乃是大罪,可來人什麼也顧不得了。

    遠遠瞧見天子身影,白崇峻來不及勒馬,索性騰身而起,滾落在地上翻了個身,三兩步撲騰到拓跋泰跟前,連行禮都忘了,神色焦灼。

    「英蓮遇襲,生死未卜!」

    第68章 黑犬  娘娘身上甚香。

    數日前, 拓跋泰指派了兩撥人馬去往江夏郡探查礦井坍塌失火一事。

    御史走的是明路,帶著聖旨大張旗鼓地去,把地方官吏革職下獄審訊, 這些明面上的東西都是做給外人看的。

    拓跋泰知曉這一路並不能問出太多有用的東西, 並非是不信御史的忠心與能力,而是江夏郡的冶鐵造作局太過特殊。

    這是一處鍛造兵器的冶煉場。

    江夏郡自古礦藏豐富, 而且是上品鐵礦,自秦漢起,朝廷便在此地設鐵官,專司鐵器鑄造和貿易。久而久之, 此地便聚集了無數能工巧匠,不斷創造出鍛造刀劍的新工藝,其中以「百鍊鋼」最為有名,就連當年的梟雄曹操也以獲得「百鍊利器」為傲。

    而在十餘年前, 江夏郡又有工匠綦毋氏鍛造出了「宿鐵刀」, 刀刃剛柔並濟,甚至能斬甲過三十軋, 可謂當世之神兵利器。彼時的魏帝大喜,於是在江夏郡專設了一處冶鐵造作局, 大量鍛造宿鐵刀。後來大魏與匈奴開戰,宿鐵刀便送到了前線戰士的手中,迎戰殺敵無往不利。可以說正是在此刀的幫助下, 大魏鐵騎才能擊敗匈奴。

    大魏天子深知宿鐵刀的重要性, 於是任命綦毋氏為當地鐵官,並且可以世襲,而宿鐵刀的鍛造之法一直都是機密,除了綦毋氏後人, 就連朝廷派去江夏郡的官員也不知曉。

    這次礦井坍塌連帶冶鐵造作局失火燒死了綦毋鐵官,事關重大,所以拓跋泰才如此震怒,下令徹查。

    他素來心思縝密,並不信會有這般巧合,常年的征戰讓他的嗅覺格外敏銳。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

    看來某些人狼子野心,這時候打兵器的主意,也許已經在招兵買馬了。

    於是又派出暗路房英蓮,帶繡衣使去江夏郡查探。

    不料繡衣使還未查到什麼,卻傳回了這路人馬在運河上遇襲,幾乎全軍覆沒的消息。

    幸好有一人運氣還算不差,負傷落水之際頭部撞到船舷昏死過去,又被水流裹挾衝出二三十里,剛巧被漁夫救起。這才撐著一口氣回京報訊。

    白崇峻得悉噩耗,一掃平素玩世不恭的模樣,立即入宮面聖,露出方寸大亂的神情。

    拓跋泰瞧他嘴角都急出了火瘡,拒絕了他要去江夏郡尋人的請求,斂眉道:「關心則亂,你去破綻太多。」

    房英蓮如今統管神威衛,江夏郡此行或許已經折了這一員大將,於公於私,拓跋泰都不會再放白崇峻去冒險。

    「除了我再沒人能去!」白崇峻情急之下竟喊了天子名諱,雙膝跪地,「阿泰,我從未求過你任何事,這次我求你!」

    「崇峻你起來。」拓跋泰伸手扶起他,「朕已有合適人選。」

    ……

    崔府,放鶴亭。

    陸湛受崔衍邀請來此下棋,一如從前。

    可是光陰催人老,五年前還稀疏的竹林已茂密繁盛,遮天蔽日的青綠宛如紗籠罩住整個亭子,支著的四根石柱底下盤桓著厚厚苔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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