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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1 15:12:02 作者: 醉酒微酣
「你以為把門鎖上朕就沒法了?」拓跋泰揪了揪她氣鼓鼓的臉頰,「別說只是扇木門,就算是銅牆鐵壁,也奈何不了朕。」
一把隨手就能劈開的破鎖而已,還真能擋住他不成?
臉上吃痛,崔晚晚張口去咬他的手,被輕而易舉躲開,兩排貝齒磕出聲響。她更加氣悶,睨眼哼道:「陛下做起這些偷雞摸狗的事來可謂駕輕就熟,平素沒少偷香竊玉吧?」
比如偷了那顆爛青梅。
越想越氣,崔晚晚冷嘲熱諷:「都說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多謝陛下身體力行,讓我見識到此等真知灼見。」
「你——」
兩人吵架他就沒贏過,拓跋泰懶得與這牙尖嘴利的小女子作口舌之爭,乾脆如她所說那般「身體力行」,傾身過去堵住她的嘴唇,順帶一隻手也鑽進被褥里狠狠搓捏。
「朕只偷過小碗的香。」他終於離開她的唇,但掌心緊握嬌軟,如採花賊那般孟浪調戲道,「也只竊過小碗的玉。」
崔晚晚被他揉得渾身發軟,但又無力反抗,硬生生被這「登徒子」占夠了便宜,氣得嬌顏緋紅勝過芙蓉。
「怎是腫的?」
拓跋泰近距離看她,這才發現她眼皮微腫,像是哭過。
「天天看見礙眼的東西,不腫才怪,沒瞎就算是好的了。」
她使小性子撒氣,他這個礙眼之人也只得一味遷讓,剝開被褥把她放了出來。
夜風微涼送來初夏槐香,遠處的山巒在夜色里只看得見起伏輪廓,兩人居高臨下而望,微弱的燭火零星點綴在山莊各處,像是散落田野的螢火蟲。
荷塘偶爾傳出幾聲蛙鳴,落入耳朵不覺聒噪,沸騰的心緒反而沉靜下來。
崔晚晚雙手抱臂而坐,拓跋泰見狀把她攬入懷中:「冷?」
她此刻倒是沒有抗拒他的觸碰,只是盯著遠處搖了搖頭,轉過臉來滿是不解:「為何帶我來這兒?」
拓跋泰自詡一片苦心,不料卻是媚眼拋給瞎子看,瞬間氣悶。
他沉聲反問:「你說呢?」
「我怎麼知道。」崔晚晚簡直莫名其妙。
沉默片刻,拓跋泰惜字如金地迸出一個字:「畫。」
「唔?」
眼見崔晚晚還是一頭霧水,他頓時生出痴心錯付的失落感,磨著牙問:「朕送的題字你可看過了?」
那套四時賞幽錄,春夏秋冬共四十八條,他寫了足足一夜。倒不是說寫字費功夫,而是要絞盡腦汁地想每個時節何處景色最好,以及她會喜歡做什麼。
帝王筆墨珍貴,卻貴不過他這份心意。
「看過呀,不過後來長安殿的桌子腿有些不穩,」崔晚晚不以為然,「我就拿去墊桌腳了,剛剛合適。」
拓跋泰險些一口氣上不來。
敢把天子贈予的題字這般糟踐,古往今來也只有她這個無法無天的女子了。
瞧他一副「獨咽血淚、黯然神傷」的失落模樣,崔晚晚滿腹郁懣終於煙消雲散,「噗嗤」笑出聲。
「你還笑。」拓跋泰冷哼,「養不熟的白眼狼。」
身為帝王,他不可能像京中風流公子那樣,把光陰盡數付與風花雪月。他自知陪伴她的時間有限,也心疼她被拘在宮裡不能四處走動,所以見縫插針地帶她出來透氣,儘量與她多些私下相處。
落雪折梅、星夜泛舟、春日踏青……
他願意陪她做盡一切喜愛之事。而這樣彌足珍貴的時刻,光是記在腦海里還不夠,最好能刻畫下來,待到耄耋年老也能拿出來回憶。他題字她作畫,是再好不過的「夫唱婦隨」了。
四時賞幽,他曾寫下一條「夜宿星月」,就是想在這樣一個滿空孤月,露浥清輝的涼爽夏夜,攜枕卷席,睡於天幕之下,露影濕衣,歡對忘言。
哪知這人不僅把作畫的事忘得一乾二淨,還把他拒之門外。
真是氣煞人也。
「辜負了陛下一片好意,臣妾真是好生慚愧。」崔晚晚輕撫自己胸口,嫵媚暗示,「一顆心惴惴不安的,您要不要瞧瞧?」
這下輪到拓跋泰冷嘲熱諷:「娘娘有心?」
「有沒有心你來瞧呀。」
若是她想討好誰,可謂十八般招數層出不窮,撒嬌賣乖無所不用其極,總能把百鍊鋼化作繞指柔。
「來瞧嘛——」她一個勁兒往他懷裡鑽,像條沒骨頭似的軟蛇,緊緊纏人,「郎君怎麼不看我?」
拓跋泰眼眸低垂,冷臉數落:「沒心沒肺。」
「誰說我沒有,我都有的,不信你摸。」她嘻嘻地笑,柔荑牽起他的大掌放到自己胸口,狡黠又嬌媚,「摸到了嗎?」
他怎麼都沒能把翹起的嘴角壓下去,色厲內荏的模樣被一下戳穿。
「頑劣!」
兩人重新膩歪在一處。
「以後有空帶你去北地。」拓跋泰抱著她交疊相依,滿懷憧憬,「那裡的星星看起來更多,月亮也更大一些。」
「騙人,星星月亮哪裡看都一樣。」
「真的,大漠風光與眾不同。」
拓跋泰回憶從前數年刀頭舐血的日子,打完仗坐於沙丘之上,赤冶刀血跡未乾,他懷抱一壇燒刀子獨飲,偶爾遙敬遠方陣亡的將士。
伴著日落,累累白骨也被風沙掩埋,再無蹤跡。
彼時只覺荒漠無邊無際,有種茫然之感,圓月升起,冷光灑在黃沙上,像是鋪了層碎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