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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1 15:12:02 作者: 醉酒微酣
    金雪今日手氣好, 連贏數把,捧著荷包直嚷嚷好沉,手腕子都要壓斷了。

    「何謂壓歲包,這便是了。」崔晚晚最喜歡逗她, 「小雪兒你悠著點,小心被壓壞。」

    「才不會呢!即便再來座金山,奴婢皮糙肉厚也扛得住。」

    眾人紛紛取笑她是個財迷。

    崔晚晚也笑得花枝亂顫:「以後給你配個比山還厲害的郎君,看你壓不壓得住。」

    「郎君是用來壓的嗎?」金雪不屑, 「奴婢都有金子了, 還要郎君作甚?」

    「所言極是!」崔晚晚大為贊同,纖纖玉手抓起骰子扔進大碗, 「對酒當歌,人生幾何。譬如朝露, 去日苦多。郎君算什麼,及時行樂方為正道——」

    不知不覺已近亥時,外頭響起了爆竹聲, 幾個小丫頭頓時坐不住了, 頻頻張望。

    崔晚晚見狀,大方揮手:「我乏了,都下去吧。」

    長安殿頓時冷清下來。

    崔晚晚看著兀自忙碌收拾殘局的佛蘭,拉她坐下:「明兒再收拾也不遲, 姐姐跟她們出去玩吧。」

    佛蘭不肯:「我陪您。」

    「我想單獨待會兒。」崔晚晚拿了一個最大的荷包放在她手中,眨了眨眼,「我難得乖巧,姐姐可要珍惜,一年到頭都在為我操心,唯有今日你能鬆快鬆快,過了這村沒這店啊,沒準明天我又要惹禍的,到時候你又要氣得腦瓜子疼了。」

    「那好。」佛蘭笑道,「我一會兒回來陪你守歲。」

    待人全部走了,崔晚晚兀自坐了一會兒,覺得無趣,於是拿上披風出了房門,一路往長安殿外走。守門的內侍見她出來急忙問安,她賞了荷包給他:「你也去自去吃些酒菜,不用跟著。」

    她往望仙台而去。

    大魏歷任帝王信佛奉道的不少,望仙台便是他們修習神仙長生不老之術的地方,從前也頗為繁華。但拓跋泰不信神佛,自然也不會求仙問道,如今望仙台備受冷落,但仍不失為一個登高遠眺的好地方。

    崔晚晚登上望仙台,從這裡視線可以越過宮牆,望見京城裡的萬家燈火。此夜無月,弱弱星輝映在白玉所砌的地上,冷光漠漠。

    不知何處笙簫傳來,銅鼓琴箏,崔晚晚聽見心中一動,伴著調子緩緩吟唱。

    是一首《蛾眉怨》。

    「君不見宜春苑中九華殿,飛閣連連直如發。」

    她解了披風,隨歌而舞。

    「長樂彤庭宴華寢,三千美人曳光錦。」

    ……

    緩歌慢舞凝絲竹,盡日君王看不足。元啟死後,再也無人要求她獻歌跳舞,她今日不為取悅旁人,全憑自己心意。

    「燈前含笑更羅衣,帳里承恩薦瑤枕。不意君心半路回,求仙別作望仙台……」

    折腰回首時她戴的鯉魚幡飛了出去,落在一雙大靴跟前。

    乍見有人崔晚晚一個不慎,足下打絆。

    來人趕緊伸臂穩穩接住。

    崔晚晚順勢撲進溫暖懷抱,仰面含嬌。

    「拓跋泰,我跳得好不好看?」

    他還未收回眼中的驚艷之色,也不知是不是詞窮,點頭道:「好看。」

    崔晚晚得到誇讚眉開眼笑,推開他作勢還要舞。

    「我還會跳綠腰、霓裳,拓枝舞、胡旋舞也會。」

    美人仙姿婀娜,仿佛天宮瑤姬,隨時都會踏雲而去。

    拓跋泰心頭一慌,連忙抓住她手腕。

    「晚晚!」

    他把人拽回懷中,只有擁著軟玉溫香才覺得是踏實的。他解開氅衣把她裹進去。

    「我不冷。」崔晚晚喘著氣說,「當年我還跳過冰上燕,可比這冷多了。」

    傳聞漢成帝之後趙飛燕身形纖細,甚至能在掌中起舞,元啟某日突發奇想,為了證明崔貴妃曼妙不遜飛燕,遂令她於冰上翩然而舞。

    太液池湖寬水闊,結的冰並不結實,稍微踩重一點都會引發裂紋。寒冬凜冽,崔晚晚只著薄羅輕紗在冰面起舞,萬萬不能行差踏錯,否則便是萬劫不復。

    名副其實的如履薄冰。

    一支「冰上燕」,貴妃艷名傳天下。

    世人都罵她妖媚惑君,卻不知她後來高燒三天三夜,佛蘭差點哭瞎眼。

    「冰上燕」的典故拓跋泰也曾有耳聞,可親眼見她在寒風中起舞,又如此輕描淡寫地說出來,心疼不已。他愈發摟緊了她:「別著涼,不然來了月事又腹疼。」

    崔晚晚無所謂:「我又不生孩子,隨它疼去。您合該多關心關心賢妃的肚子。」

    為著賢妃的身孕,兩人慪氣幾日,拓跋泰除了暗自生悶氣別無他法,只得率先舉旗投降。他嘆了口氣:「你隨朕來。」

    兩人站到望仙台邊,居高臨下視線極好,甚至能看清御街甬道旁懸掛的燈籠須穗。

    「仔細看那是誰。」

    二人同披一氅,崔晚晚在前拓跋泰在後,她整個人都被籠罩起來,只露出一個腦袋。隨著他指示的方向,她看見一個嬌小玲瓏的女子手挽包袱走向一個男人。

    男人面黑身壯,額頭帶傷,咧嘴憨笑頗為好認,正是龍武大將軍鄧銳,而那女子……

    看清她的容貌,崔晚晚大為意外。

    林新荔?

    崔晚晚立即抬眼去望拓跋泰,滿是疑惑不解。

    「看朕作甚。」拓跋泰沒好氣道,「朕與仲祺十年兄弟,還能棒打鴛鴦不成。如今他們一家三口團聚,也算喜事一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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