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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1 15:12:02 作者: 醉酒微酣
外臣男子不能進後宮,眾女被困在此地出不去,時間一久自然不滿,拐彎抹角地向貴妃打探出宮事宜。
「襁褓稚兒?」崔晚晚一臉「我竟不知」的驚訝神情,「陳夫人怎不早說?孩子多大了,有奶娘照顧嗎?」
陳夫人見出宮有望,急忙道:「家中瑣事不敢叨擾娘娘,犬子剛滿一歲,雖然平素有奶娘帶著,但晚上都是臣婦哄睡的,這幾日不在家,也不知他鬧了沒有……」說著她落了幾滴淚。
「這便是本宮的不是了。」崔晚晚歉疚,「竟讓你們母子分離,實在不該。」
「這樣吧,陳夫人寫封家書,本宮差人送回去,順道接孩子進宮與你團聚。」她絲毫不像開玩笑,美眸灼灼口氣真摯,「宮裡委實冷清了些,諸位夫人若是想念兒女,都可以召進宮陪伴左右。」
「本宮很喜歡小孩子的,一定會好好招待他們。」
崔晚晚欣賞著她們驚恐懼怕的表情,唇邊笑意愈深。
《左氏春秋》記載:周鄭交質,王子狐為質於鄭,鄭公子忽為質於周。
這群老匹夫如此算計拓跋泰,而他身為帝王講究顏面,不能對臣下家眷出手,否則便是不顧廉恥。而她橫豎已擔了妖妃的名號,倒不如做些名副其實的事情。
崔晚晚偏要扣下這群人的妻女幼子為質,看他們還敢不敢幫著江肅暗箭傷人?
她要拓跋泰回來,毫髮無損地回來。
第45章 失蹤 拓跋泰的皇后,不能是……
崔晚晚雷厲風行, 第二天便借著母親思念稚兒的理由,下旨讓臣子把家中十歲以下的兒女也送進宮來。
這下可惹了眾怒,好些大臣在宣政門外長跪不起, 磕得頭都破了。
崔晚晚知悉後, 派佛蘭前去申飭,質問這些人阻礙祈福大事是何居心?莫非不想大魏得勝, 是不是胡夏派來的細作?前線將士浴血奮戰保家衛國,他們這些養尊處優的大老爺們居然連棉衣也不讓做完,其心險惡!
句句打臉,字字誅心。
打一巴掌又給一顆甜棗, 崔晚晚派人把他們的家眷帶出來會面,不過只有一刻鐘,說兩句話就又要回三清殿抄經製衣。見到妻兒無恙,這群男人再也說不出什麼貴妃苛待下臣家眷的話來, 只得訕訕告退。
方法行之有效, 但到底得罪了不少人。
「娘子何苦做這些吃力不討好的事。」佛蘭嘆氣,「外頭說閒話的人本來就多, 如今更是……」
好一點的只說貴妃不懂體恤,而更多人皆在埋怨她仗勢欺人, 德不配位。
崔晚晚認真抄經,不以為然:「嘴長在旁人身上,任他們說去, 我還能少塊肉不成?」
「可娘子總要為將來打算。」佛蘭意有所指, 「母儀天下,需眾望所歸。」
皇后可以無鹽,但不可無德。大魏的皇后無一不是出身清白德行出眾,而且要得到絕大多數朝臣的支持, 方能執掌中宮。即使是元啟那樣肆意妄為的昏君,如此寵愛崔貴妃,也不敢隨意提封后二字,否則一眾老臣能當場自戕,血濺金鑾。
素箋抄紙,簪花小楷,崔晚晚寫的是一卷大般涅槃經。
其中八字:苦哉苦哉,世間空虛。
道盡了她入宮的四年。
「我從不奢望不屬於我的東西。」崔晚晚擱筆,看著佛蘭微微含笑,「拓跋泰的皇后,不能是我。我沒資格。」
佛蘭豈會看不出她的笑容何時真何時假,這副淡然口氣的背後隱藏著何等的無奈與絕望。
是啊,一國之母怎麼可以是兩朝貴妃呢?
當頭棒喝,打碎了佛蘭的期盼。
「該死!他該死!」佛蘭一邊咒罵一邊流淚,恨意磨碎了從牙縫裡蹦出來,「元啟那狗雜種,我恨不得把他碎屍萬段!都是他害你!都是他……」
崔晚晚拿手帕幫她擦淚,安慰道:「他是該死,所以已經死了啊。別為這種人落淚,便宜他了呢。」
「可我還是恨!」佛蘭哽咽,「就算是把他刨出來鞭屍,也難消我心頭之恨!」
佛蘭一向視崔晚晚為親妹,這個妹妹出身顯赫,容貌傾城還聰慧良善,什麼人嫁不得?當年陸家小子都是高攀。以佛蘭看來,崔晚晚的郎君須得是天下一等英豪,拓跋泰稱帝後堪為良配,所以她當皇后也是夠格的。可偏偏……被元啟毀了。
「這麼久屍體都臭了,刨出來也不怕熏得慌。」崔晚晚這時還有心情玩笑,「沒準你到時候鞭子還沒舉起來,自個兒先臭暈過去了。」
佛蘭被她描述的場景逗笑,嗔怪一眼:「胡說!」
笑了就好。崔晚晚見狀立即撒嬌:「我抄經抄得胳膊都酸了,快給我揉揉。」
佛蘭擦了淚,扶著她坐下,站去身後為她捏肩。
「既然如此,咱們沒有必要再留在宮裡了。」佛蘭收拾情緒理智回歸,又是沉穩冷靜的大宮女,她勸道,「陛下遲早會與旁人生兒育女,我知你不願看到,不如早些離開吧。」
崔晚晚背對佛蘭,笑容漸漸淡去,眉眼蘊含哀愁。
「我知道,可是——」
她喃喃自語,垂眸看著腕上黑不溜秋的八棱手串,緩緩摩挲:「我有點捨不得。」
猶如飛蛾赴火,飲鴆止渴。明知不可為,仍是忍不住靠近。
佛蘭嘆息:「長痛不如短痛,於你於他,都好。」
沉默許久,崔晚晚應了聲「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