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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1 15:12:02 作者: 醉酒微酣
    群情激奮之下,場面一度有些混亂。房牧山難以置信地揪著人打聽:「拓跋泰那小子究竟是誰?他哪兒來的傳國玉璽?」

    而鎮南王則氣得鬍子發抖,方才他的人來報,前夜內宮換防,拓跋泰藉機調走了其他人馬,如今內宮守衛已全部換成拓跋泰的人,各個披堅執銳,把正殿圍得水泄不通。

    四歲的男童何時見過這種場面,嚇得哇哇大哭。相比之下,冷麵肅殺的拓跋泰不僅更有帝王氣相,還兼具了催命修羅和能止小兒夜啼的閻王模樣。

    崔晚晚示意宮人把那男童抱下去,隨即朝拓跋泰迎上去,在眾目睽睽之下,屈膝跪地,雙手合前行了稽首大禮。

    「吾皇萬歲!」

    她這一跪一拜就像洪水開了閘,接二連三有人跪下,山呼萬歲。不多時,只見呼啦啦跪倒一片,僅有幾人保持站立,屈指可數。

    江肅沒有跪,他麵皮漲得紫紅,幾乎要碎了牙,雙目怒瞪高高在上的拓跋泰。

    「好!好!好!」

    江肅連說三個「好」字,正要再講什麼,只見人群中突然有個官員起身破口大罵。

    「汝等凶逆!逼迫天子,顛倒綱常,壞我大魏江山!昔年安樂王所犯之罪乃是謀逆,一干罪人皆已伏誅!你是哪門子的皇親國戚,你不過是……呃——」

    這人話還沒說完,只見凌空一支箭羽,「倏」一下就釘進了他的咽喉,箭頭還從他的後頸穿了出去。

    一箭封喉,並且射穿了整個人,箭法之絕,力度之大,下手之狠。

    正殿頓時一片寂靜,眾人連呼吸都小心翼翼起來。

    大家突然想起,當日城門之上,杜賊便是被這樣一支箭射得跌落。如今要繼位的這位主兒,可不是嬌生慣養的王孫公子,而是在魏國邊境,真刀真槍打了十餘年仗的殺神戰將。一言不合,殺了便是,誰有功夫在那兒唇槍舌劍?

    殺雞儆猴,既然雞已經死了,猴子也該識趣閉嘴了。

    拓跋泰收了弓,從方相手中接過了詔書,這才對眾人道:「孤仗賴將士披靡,三載苦戰,驅逐韃虜,正欲稍歇之時,恰適眾卿力薦,言孤擁威名而懷柔,擒逆匪而仁厚,理應登基大統,茂立新天。孤自慚德疏才淺,數辭不就,然眾卿廣薦有三,再辭不得。由是決意稱朕建制,昭告上帝皇祗,定有天下之號曰『大魏』,建元開明,復國姓拓跋。」

    向眾人展示過雷霆手段之後,大家便知拓跋泰鐵了心要稱帝,絕無討價還價的可能。而鎮南王等人見大勢已去,也只得俯首稱臣。不過拓跋泰卻及時免了他們的禮,稱幾人都是匡扶社稷江山的功臣,理應嘉獎封賞。特別是對江肅,拓跋泰感念十年來的教導養育之恩,當場封其為異姓親王,更加封太傅。

    除了被射殺的那人,這場原本應該血雨腥風的繼位大典用一種兵不血刃的方式結束了。

    是夜,摘星樓。

    「阿兄。」

    崔衍再次夤夜而來,崔晚晚放下手中忙活的事,快步迎過去。

    崔衍見到房中略顯凌亂,但榻上擺著兩個包袱,而佛蘭還在收疊衣物。

    「小晚捨得走了?」崔衍打趣。

    崔晚晚撒嬌:「什麼捨得捨不得的,誰稀罕呀。」

    「摘星樓你自然不稀罕,可某個有趣之人——」崔衍意味深長,「你真捨得?」

    崔晚晚佯怒打人:「阿兄取笑我!」

    這對兄妹打鬧,佛蘭見狀偷笑,又自顧自收拾東西去了。

    二人圍著茶几坐下,崔衍煮茶。

    崔晚晚捧著杯子,笑問道:「阿兄身為一州刺史,卻總在都城出現,也不怕被御史台彈劾?」

    「小晚此言差矣,崔刺史不是好好在兗州麼?」崔衍高貴如明月,舉止風雅,只是笑眼狡黠,「除非小晚告狀,否則誰會知道呢。」

    崔晚晚托腮嘆氣:「唉——不用說了,你肯定又讓二哥替你,二哥真可憐。」

    「他可憐?」崔衍像聽到什麼笑話一般,「如果流連兗州的秦樓楚館也算可憐的話,他確實。」

    崔晚晚一聽兩眼放光:「聽說裡面的姑娘色藝雙絕,吹拉彈唱樣樣精通,是不是真的?」

    崔衍在她腦門上敲了一下:「姑娘家家,打聽這些成何體統。」

    「疼死了!」崔晚晚捂著額頭,埋怨看著兄長,噘嘴道:「又不是小時候,幹嘛還打我,你不說算了,等見到二哥我讓他帶我去。」

    崔衍見她額頭泛紅又有些懊悔,輕輕幫她搓揉:「小晚,對不起。」

    「唔?」

    崔晚晚驚訝,傲氣如崔衍,難道為這點小事道歉?

    「對不起。」崔衍輕撫她的頭頂,就像她幼時一般。他眼眸低垂,歉疚道:「當年是我沒有護好你。」

    崔晚晚及笄那年,提親之人絡繹不絕,差點踏破了崔家的門檻。最後崔父千挑萬選,定了世交陸家的嫡公子,此子人品貴重且才學出眾,家世清貴還知根知底,是絕佳的乘龍快婿人選。但崔家父母心疼女兒年幼,要求多留幾年再出嫁。

    彼時崔晚晚是京城裡最惹人艷羨的姑娘,出身顯赫,父慈母愛,還有兩個寵她的兄長,連未婚夫陸湛也是人中龍鳳。也許是她人生前十幾年過於順遂,所以在十六歲的時候跌了個大跟頭。

    崔晚晚遇見了當時還是皇太子的元啟。

    元啟對她一見傾心,求愛不成屢屢被拒,崔晚晚自覺不是什麼大事,傾慕她的人何其多,那些狂蜂浪蝶若不拒絕得狠一些,還會捲土重來,到時候煩都煩死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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