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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1 15:12:02 作者: 醉酒微酣
拓跋氏原是鮮卑人,東漢伊始便逐漸向南遷徙,直至大魏建國,高祖拓跋宏入主中原,率王族改漢字單姓「元」,而王族之外的拓跋氏廢為庶姓。他是貨真價實的嫡系血脈,祖父是安樂王,父親乃王府世子,將來會承襲爵位,他作為王府嫡孫,出生時即被賜名元泰。
元泰從前也算是內宮常客,他會跟著祖父進宮面聖,先皇稱安樂王為叔父,也會親切喚他「阿泰侄兒」,他甚至還跟元啟一起玩耍過。
不出意外的話,他長大後也是親王世子。
可是元泰八歲那年,安樂王獲罪抄家,成年男丁全部問斬,女眷充入奴籍,十歲以下男童貶為庶人。他被褫奪了姓「元」的資格,改回拓跋氏,從此成了拓跋泰。
為了活下去,拓跋泰流浪街頭偷過東西,當過藥鋪學徒,甚至在碼頭做過苦力,過了好幾年顛沛流離的日子,直到江肅找到他,認他當了義子,才總算是稍微安穩了下來。他重新讀書識字,騎馬射箭,十三歲就入了軍營,從未跟別人提起過自己的身世,一步步掙軍功,終於成為了江肅麾下的一員猛將。
八歲之前的事,差不多都要漸漸淡出腦海,可拓跋泰知道,自己心裡蟄伏著一隻凶獸,平素被牢牢關在籠子裡,安靜得仿佛不存在,可是當他殺進內宮,看著陌生又隱約熟悉的殿宇,猛獸出閘了。
它嗅到了權力的味道。
也許這是流淌在拓跋氏血液里的東西,永遠無法消除,拓跋家的男人永遠都在渴望權力。所以他們相互傾軋廝殺,只為了自己大權在握。
就像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元啟的父皇殺了他的父親祖父,而他進宮後殺掉的第一個人是元啟。
本來留著元啟是有用的,但既然殺了……便殺了吧。
世間總有太多的事無法預料,比如他從雲端跌進泥里,比如他好幾次險些死在戰場,比如他率軍打退了匈奴……再比如,他十五年後竟還能回到京城。
還有,他居然救下一個女人。
這個女人可謂是紅顏禍水。她固然有傾城容貌,卻是蛇蠍心腸,她慣會裝模作樣,撒起謊來眼睛也不眨一下,仗著貌美恣意妄為,指鹿為馬、顛倒黑白,甚至栽贓嫁禍也不在話下。
可偏偏就是這麼個女人,略微撒嬌賣乖,他竟會原諒了她的所作所為!
其他事漸漸被拋在腦後,拓跋泰現在滿腦子都想的是崔晚晚,她的一顰一笑,她的烏髮雲裳,甚至她貼在他掌心的一雙玉足……
不知不覺間,他又走到了摘星樓。
傳言這座拔地而起的宮殿是專程為她修建的,只因她說了句「若攀星辰去,揮手緬含情」,元啟便大興土木,勞民傷財地建了摘星樓。
對著元啟,她是否也是這般嬌嗔嫵媚?
拓跋泰猜想著,心中騰起一股子說不清道不明的悶氣。這時,他突然瞥見一個穿黑色斗篷的身影從側門進了摘星樓,而且很快就隱入黑夜之中。
來不及多想,拓跋泰趕緊跟了上去。
黑影疾步匆匆,拓跋泰悄然尾隨,發現此人對摘星樓極為熟悉,一路猶入無人之境,竟沒有遇到任何守衛。他疑竇叢生,暗自思忖不可打草驚蛇,於是靜觀其變。
摘星樓除了貴妃寢殿,還有數間房屋,黑影來到一處不起眼的側殿,只見他腳步微頓,回過頭謹慎查看身後。雖然斗篷帽檐蓋住了此人大半張臉,但拓跋泰還是看清了此人的下頷以及頸部喉結。
應是個年輕男子,而且從走路姿勢來看,絕非宦官內侍。
拓跋泰藏身於牆柱之後,並未讓其發覺,男子確認無虞,方小心推開殿門潛進去,接著原本漆黑一片的側殿亮起微微燭光,似有男女低語。
拓跋泰等待片刻才彎腰潛近,緊靠牆壁站立,接著側頭撥開窗戶一條縫隙。
殿中一男一女相擁而立,男子背對著他還是看不清臉,可那女子竟是崔晚晚。
崔晚晚才從男人懷裡抬起頭來,她好似哭過,睫毛還是濕的,嬌嗔道:「這麼久不來看我,真是的!」
她舉起粉拳佯裝要打,但還是沒捨得落下,男人憐愛地摸了摸她頭頂,還為她拭去腮邊淚水。她破涕為笑,親熱拉著男人往內室方向走。
「來,我給你看……」
相識以來,崔晚晚是艷色無雙的,也自有嬌嫵風情,但拓跋泰從未見過她如此刻這般,居然露出小女兒的嬌憨神態,此情此景讓他頗覺諷刺。
他握了握拳頭,想再靠近些聽,腦海中不斷說服自己,這並非是他不夠君子,而是這兩人深夜密會,萬一是在謀劃些什麼,豈非壞了大計。可即便如此,拓跋泰還是覺得自己難以心平氣和,胸口似有一團火,愈燒愈烈。
「救命!」
室內傳出一聲驚呼,崔晚晚似有危險,拓跋泰在外聽見,來不及多想便破窗跳入。
第6章 吃醋 拓跋泰,你抱我回去好不……
三個人六隻眼,目目相對
。
房中別無他人,只有一名年輕俊秀的男子攬著崔晚晚。而崔晚晚雙腳離地,還掛在那男人身上,驚訝看著拓跋泰:「你怎麼來了?」
「聽聞娘娘呼喊,臣以為有歹人。」拓跋泰一本正經地解釋,瞧著抱在一起的二人諷道,「看來是多此一舉了。」
「哪兒有什麼歹人,是老鼠,嚇死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