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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1 15:05:24 作者: 燃珠
何止床單被罩,屋子裡的一桌一椅,一杯一盞都維持著原來的擺設,但是又都嶄新。鍾意扶著行李箱站在一塵不染的玄關,血液在血管里飛快流動,腳底都開始發麻。
「花都開了。」牧鴻舟扶著她的肩膀回頭看,站在房子門口的台階上往下看,整個院子的景象盡收眼底。
玫瑰花的花期到了,花勢鋪天蓋地,比她那天來的時候開得還要繁盛。紅白黃三色,比例適中枝椏齊整,鍾意置身於花海,像站在火里,整個人都燒起來,灰撲撲的視線驟然變得明亮。
所有難以言喻的悸動和怦然都來自牧鴻舟。他親手把她心口的洞填平,用愛的沃土,再種上滿院玫瑰。
牧鴻舟把院子門口樁子上裹著的遮布拆下來,露出裡面的門牌,上面寫著「鍾宅。」
「這棟房子的主人終於回來了。」他看著她,輕鬆地笑,「小意,以後可以收留我嗎?」
鍾意也笑起來,牽著他的手和他一起走進去。
「牧鴻舟。」
「嗯?」
「過兩天去A市吧。」鍾意對上他驚喜得呆住的眼神,微微笑起來,「陪我回去看看外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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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明見到牧鴻舟絲毫不驚訝,甚至在接機的時候遞上了兩杯咖啡。陰沉了多時的A市在今天迎來陽光,張明這回沒有上去,在山下目送著他們一步步走台階。
鍾意和牧鴻舟身穿黑衣,手捧花束來到方知祝的墓前。
「外公,我把他帶來見你了,怎麼樣,真人比照片帥吧。」鍾意微微勾起嘴角,「我說把人帶回來就一定會帶回來,我從來不騙人。」
她轉頭看著牧鴻舟,「你拖拖拉拉好幾年,還不去和外公道歉。」
牧鴻舟上前一步,把花束擺在案前,和鍾意的各置一邊。他彎下腰,對著墓碑深深鞠了一躬。
他向方知祝道歉:「外公,對不起,我來晚了。」
原本路上打好的腹稿在這時完全空白,牧鴻舟把遲到三年的禮儀悉數補上,笨拙而認真地表達歉意,在莊嚴肅穆的澄澈陽光下許諾他交付給鍾意的一生。
鍾意覺得他說話結巴的樣子很滑稽,但是不知道為什麼她卻在哭,可能連眼睛也覺得很好笑吧。這個笨蛋。
她不再懼怕過去。有人說昨日如死,過去之事不可挽回,她曾經也這麼認為,但人生不是函數,再多口口相傳的離散經驗也無法擬合出準確的預期。
任何人都有可能是散落於曲線外的美麗誤差。
牧鴻舟第一次踏入方宅,房子裡的裝修和方知祝本人一樣周到雅致,奢華往往顯現在不起眼的低調處。
鍾意洗完澡下來他正好做完晚飯,兩菜一湯,色澤清亮香氣四溢,鍾意嗖地一下溜過去,嘗了一口表示自慚形穢,她做出來的菜根本沒有牧鴻舟做的一半好吃,間接宣布了以後牧鴻舟家庭煮夫的地位。
牧鴻舟給她盛了一碗湯晾著,熱氣從湯麵蒸騰而上,飄蕩迴旋在空寂已久的屋子裡。
某種洗完澡後蒸出的沐浴露香氣從二樓飄到一樓,又從一樓盪回二樓。
鍾意給牧鴻舟遞牙刷的時候看見他膝蓋上的紅痕,已經有了泛起淤青的跡象。她不由分說地打開門進去,給他燙熱了毛巾圈在皮膚上。
她低頭給他熱敷時露了一截腰身在外面,雪白細軟,陷出兩個淺淺的腰窩。
浴室的門半闔著,沐浴露和牙膏的香味包裹著濕熱的淺吟從門縫裡鑽出來。
鍾意被嚴絲合縫地嵌進牧鴻舟的懷抱里,牙齒緊緊叼住衣服下擺,白皙的臉上泛起生動艷紅的血色,眼睛半睜著,霧蒙蒙地看著上方不斷晃動的頂燈,在光下發出幾聲忍無可忍的嚶嚀。
牧鴻舟俯身啜她細雪般的頸項,把她嘴裡的衣服布料一點一點銜走,要她叫出來。
鍾意哆哆嗦嗦,啞著聲說今天我可沒有給你下藥。
牧鴻舟的瞳色驟然黑沉,請求變成了脅迫,在她細嫩急促的貓叫里緩慢低沉地說,你有。
鍾意像一隻哀鳴的夜鶯,在後背貼上冰涼牆壁時驟然騰飛,神經末梢連同大腦一起顫抖到失去知覺。
夜深了,萬籟俱靜,幾縷銀光從窗戶里稀稀疏疏地漏下來,照在沙發上光影浮動。鍾意蜷在牧鴻舟的懷裡,皎白的背弓成一彎細瘦的月亮。牧鴻舟輕齧她耳垂,鑽進月亮里作亂。
鍾意用那雙漂亮的眼睛看著牧鴻舟,指尖描摹他深邃英挺的輪廓,把他滑至下巴的汗珠輕輕吻去,「牧鴻舟,我想看星星。」
牧鴻舟抱她起來,她的雙手自發地環上他的脖子,額頭抵著他的喉結,兩具胸膛貼在一起咚咚作響,他身上清潤的冷香渡過來,鼻尖幽幽地酥著。
夜涼如水,陽台上視野開闊,抬頭可以看見整片星空,他們在無數雙眨動的眼睛下肆無忌憚地接吻共情。
鍾意的手攀著牧鴻舟肩臂隆起的肌肉,牧鴻舟的腕錶沒來得及摘下,涼意貼著她的後腰緩慢滑行。她半闔著眼,嘴唇唯張,揚起細長的脖子,從喉間沁出一聲充實的嘆息。
鍾意總是等不到喘完又勇敢地衝上去親他,嘴唇貼著他乾淨分明的下頜輕淺綿密地吻。牧鴻舟還是好看,線條凌厲的漂亮,眼眸璨如朗星。他的目光溫柔而有力地聚焦,像一把槍,第一眼就讓她沉溺。
鍾意從他眼睛裡看銀河數星星,她不知道她的眼中盛著多情嬌嬈的一汪水,叫牧鴻舟一頭便扎進去,從此根本無心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