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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1 15:05:24 作者: 燃珠
牧鴻舟從沒有覺得鍾意耽誤了他的青春,即使在以前兩人剛開始戀愛而他對這段關係極其排斥的時候也沒有這樣覺得過。他生性淡漠,習慣了一個人的生活,如果沒有鍾意,他可能一輩子也不會有戀愛的想法。
「我沒有委曲求全......小意,我想回到你身邊。」
「可是我不想。」
鍾意調整了一下姿勢,靠在餐桌上坐著,愣愣地望著地毯上的花紋,聲音變得很輕,「我好累。」
她相信現在的牧鴻舟不是委曲求全,可她已經委屈夠了。
二十一歲的鐘意為牧鴻舟發了瘋,二十四歲的鐘意為牧鴻舟卸去一身反骨,
再過幾個月,她就二十八了。什麼也沒撈著,依舊孑然一身,六年青春血本無歸。
鍾意必須承認,直到現在聽到牧鴻舟的表白還是會心動,但她不再是當年一往直前的小姑娘,靠著一點點溫柔和好聽的話就能橫衝直撞頭破血流了。
曾經愛一個人恨不得全世界都知道他們在一起,和所有人分享他們的甜蜜點滴,虛榮又熱烈。
如今鍾意仍然愛他,她沒有辦法,這份感情過於刻骨銘心,鍾意或許一輩子都只能愛牧鴻舟了。但這是她的事,和任何人無關,和牧鴻舟也無關。
鍾意不想再嘗試去喜歡別人,她對愛情感到疲倦,不想平白無故接受他人的好,更不想再為了誰付出。
「你現在大好年華,什麼都可以嘗試可以追,但是我耗不起了。我知道這一切都是我咎由自取,但是我沒法不怨你,看到你就很難過......牧鴻舟,你別逼我了好嗎?」
客廳里的時鐘在每天晚上十二點敲響三聲,牧鴻舟慢慢起身,高大挺拔的身體透出幾分不堪的頹喪。
他把狗放到地上,把鍾意從地板上抱起來放在椅子上,拿了紙巾給她摁掉眼淚,幫她把拖鞋穿好。
牧鴻舟不捨得再逼她了,他啞聲道:「我走了,你好好休息......晚安。」
說完轉身就走,兩條長腿伸展,步伐邁得飛快。
他怕自己一慢下來就忍不住回頭,一回頭就再也走不了了。
鍾意梗著脖子沒回頭,聽見大門打開的聲音,眼淚跟著掉了下來。
芽芽眼睜睜看著他走到客廳了還不回來,覺得不妙,搖著尾巴追出去,一路追到門口,卻又被外面的一道驚雷巨響給嚇得彈了回來,趴在地上哆嗦。
閃電強烈的白光穿破雲層照進玻璃,直直地晃進鍾意的眼裡,房子裡的燈快速地閃了一下,她也跟著抖了抖。
淅淅瀝瀝地下了一晚上,午夜十二點,暴雨突然而至,豆大的雨點密集地拍打著地面,牆磚,玻璃,說是瓢潑傾盆也不為過,樓上傳來好幾聲房門被強風吹得閉合上的砰砰震響。
芽芽從門口跑回來,叼著鍾意的裙擺把她往外拖,急促地汪汪叫著。
牧鴻舟已經快走到院子門口了,強勢的雨柱像閃著銀光的刀,幾乎要將他頭上那把薄薄的傘面擊穿。
他在濃重的夜色中艱難前行。昏黃的路燈將他的身影剪成一道修長挺拔的枝葉,雨傘已經失去了作用,不斷有雨水順著他的發梢流進領口,他每走一步都濺起大朵水花,混著泥濘一起沾在價值不菲的高定西裝上。
「餵——!」
牧鴻舟聽見身後人喊,腳步僵滯,片刻後回頭,看見站在門口的鐘意。數秒間隔的白光照在她的臉上,眼角還帶著未乾的淚痕,因為跑得太急而不停地喘氣。
她扶著門,抬手擋住閃電的強光,和他沉默對視片刻,猶豫道:「你,你先別走了吧。」
牧鴻舟的臉被雨傘的陰影遮蔽著,鍾意看不清他臉上的表情,他渾身濕透地站在離她十幾米遠的院子門口,雨水從他的手肘和褲管成束流下。
她提高了音量:「發什麼呆,我叫你滾回來!牧鴻舟!」
愛回不回,她自覺仁至義盡,抱著狗進去了。
「柜子左邊第一個抽屜里有鞋套,旁邊有干毛巾,別把我家地板弄髒了。」鍾意站在樓梯上,居高臨下地看著他。
牧鴻舟脫了鞋,穿上鞋套,擰了幾遍毛巾才勉強把身上的水擦乾。他順了順頭髮,狼狽又期待地抬起頭,樓梯上已經沒人了。
他在門口站了一會兒,小心翼翼地走上二樓,鍾意從衛生間裡出來,臉上貼著一張面膜,看了他一眼,擦著護手霜,目不斜視地從他面前徑直走過。
她走到臥室門口時頓住:「毛巾和洗漱用品都是新的,你用完了明天早上一起帶走,你睡衛生間左手邊那間客房,床品在衣櫃裡,自己套。」
「我......」
「我不希望明早醒來在社區新聞看到有人遇難的消息,今晚換做任何人我都會留宿他,你不要多想。」
說完她便關上了門,緊接著門後傳來落鎖的聲音。
芽芽從寵物房裡溜出來,在即將撲倒牧鴻舟身上的一刻剎住了車,有點嫌棄地看著變成了落湯雞的他,圍著他繞了幾圈就跑回去了。
牧鴻舟在他的大好年華里,在他的愛人家裡,真切地感受到了人嫌狗厭是種什麼樣的體驗。
鍾意疲憊地倒在床上。一天之內經歷了太多,休眠了三年的火山一朝爆發,大起大落的情緒被眼淚沖刷平息,她現在開始擔心明天起來會不會長皺紋。
牧鴻舟牧鴻舟,全是那個該死的牧鴻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