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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1 15:05:24 作者: 燃珠
為什麼呢?得知鍾意要離開,他會急成這樣,像被挖了心肝一樣。
牧鴻舟離開機場回到公寓,長時間的精神緊繃和風吹受涼讓他的低燒迅速躥到三十八度。
他在藥店買了退燒藥,燒開一壺水,拆開鋁箔板,摸出三片退燒藥吞下,然後頭重腳輕地栽倒在床上。
他枕著鍾意的枕頭。她一個多月沒來這裡過夜,上面殘留的味道越來越淡,但是仔細聞還是能聞出一點帶著梅子酒味的茉莉香。
牧鴻舟做夢都在想,通訊這樣發達的社會,連神出鬼沒的人販子都能幾天內抓住,為什麼上一秒還在和他通話的鐘意轉眼間就消失不見了呢?
她的電話再也打不通,她徹底刪除了他的一切聯繫方式,就連不怎麼用的微博也一併註銷。
消失得這樣乾淨徹底,仿佛他是什麼滔天巨浪一樣讓人唯恐避之不及。
他甚至沒有辦法找警察,他連鍾意的身份證號都不記得。哪怕只有短短十八位數字而已。
可是鍾意偏偏又存在於每一個記憶的縫隙里。
枕巾上有她的一縷髮絲和殘香,冰箱裡擺著幾百個她包的餃子,牧鴻舟的脖子上掛著她親手戴上的龍紋玉佩。
他屬龍,鍾意有一點點可愛的小迷信,很喜歡給他各種帶龍的貼身小玩意,鋼筆,背包,玉佩。
夏季燥熱的車廂,鍾意捏著從拍賣會上拍來的玉佩在他眼前晃啊晃,她以為她在用玉佩施催眠法,其實她才是叫人看得出神的那一個;
無數個旖旎火熱的夜晚,鍾意大膽直視他的眼睛,喜歡咬他的手指或者銜著他胸前的玉佩,順便用調皮的舌尖舔他的喉結,兩眼微眯著,很放肆地呻|吟;
篤篤切菜聲和噴香撲鼻的廚房,鍾意亭亭立著,腦袋低下去一點,細伶伶後頸從黑色毛衣里鑽出來。她把切好的蔥花拍進碗裡,撩起頰邊一縷碎發,偏過一點頭往門口瞟他一眼,那一刻風情為美貌扣動扳機。
她是誘捕他的阿芙洛狄忒,風流又狡猾,自己全身而退,卻留下那麼多點點滴滴,提醒牧鴻舟現在他有多麼狼狽。
酒瓶倒在床邊,他倒在床上,身體深深地陷進床墊,他在連綿不斷的夢境裡和鍾意反覆相遇,又反覆錯過。
一場高燒被大劑量的退燒藥暴力鎮壓,牧鴻舟走進浴室洗去一身酒氣,在陽台上吹了會兒冷風,他驅車前往梨華灣。
上次鍾意大半夜鬧著要去看日出,她說她在梨華灣小區門口等,她外公住在那裡。
他需要一個理由,一個由鍾意親自給出的理由。
當初是她說的開始,不能因為她不想玩了就任性地結束這場戀愛。
他們是在戀愛啊。
到了才發現小區這麼大,一幢又一幢的別墅立在規劃縱橫的路網中,看著像一個蓊蓊鬱郁的迷宮。小區門口有很嚴格的安保,牧鴻舟進不去,又不甘心就此離開,於是他調轉車頭停在路邊等。
其實他自己也不知道在等什麼。他想起那天一通電話就從家裡跑出來的鐘意,她當時好像也是在這個位置,等了他快一個小時。
漫長等待的過程里,鍾意在想些什麼呢?
一定是一邊罵他,一邊又不肯走,固執地等一個結果。
或者等到路燈熄滅,或者等到奇蹟出現。
那天鍾意等到了她的奇蹟,今天牧鴻舟也等來意外驚喜。
張明從小區出來,如往常一樣和保安打招呼道別,見保安頻頻朝馬路外張望,不由得也循著他的視線看過去。
一道修長身影倚靠車邊,風衣短靴,年輕又鋒利,流暢的下巴線條扎進襯衫領口,眉眼深邃,鼻骨高挺,肩上落雪。
年輕人站在雪意飛揚的冬季街道,乍然一望仿佛是一張精美的畫報。
鍾意以前發過牧鴻舟的照片在朋友圈,張明當時還以為是哪個明星。如今鍾意走了,他巴巴地跑到這裡來,兩人關係應該不簡單。
張明主動上前:「你好,請問你來這裡有什麼事嗎?」
張明上下打量牧鴻舟的同時,他也迅速掃了一眼面前這位西裝革履的中年男子。
裝束近乎強迫症的一絲不苟,公文包黑皮鞋,胸口插|著一根黑金鋼筆,不像是居住在富人區的居民,而應該是能出入他們家庭的高級助理一類的職業人群。
「你好,」牧鴻舟點頭,與他握手,「我想請問一下方知祝先生今天方不方便拜訪。」
牧鴻舟覺察對方的手微僵,表情也冷了幾分。
張明慢慢收回手:「方董事長三天前去世了,我是他的私人律師。」
牧鴻舟一愣,有點懵地:「什麼......」
「你是鍾意的前男友,對嗎?」張明打斷他的話。
前男友。
這個詞像一把匕首刺中心臟,一口寒氣吸入肺里,冷得五臟六腑都在發抖。
張明還在等他的回答。他閉了閉眼,呵出的熱氣迅速消散在空氣里,試圖轉移話題:「......請問她為什麼突然要出國,您能聯繫到她嗎?」
其實有個答案已經在心裡呼之欲出。
「那麼你就是牧鴻舟了。自我介紹一下,我叫張明。」張明把自己的名片遞給他:「找個暖和的地方坐下說吧,剛好,我正要聯繫你。」
臨近新年的加班狂潮,工作時間的咖啡店生意冷清,服務員很快端上兩杯藍山。牧鴻舟往裡加了一塊方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