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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1 15:05:24 作者: 燃珠
    同過去的一切徹底斬斷。

    鍾意在服務台借了一個打火機,走進吸菸室的同時摸出一根女士香菸。

    煙身淡白細長,菸蒂處開著一朵妖冶的黑玫瑰。

    鍾意探出一點舌尖把煙含在嘴裡,按亮打火機的同時眯了眯眼,嘴角微挑,細頸顫動,片刻後呼出一道帶著薄荷味的煙霧。

    菸頭的金光在她細白指尖明明滅滅。她吸入最後一口尼古丁,閉上眼睛仰起頭,對著空氣吐出一個輕盈閉合的煙圈。

    她的眼神追著煙,水潤分明的瞳孔染上一點迷離。

    鍾意花費二十五分鐘的時間在吸菸室吸完一支煙,然後去盥洗室漱口補妝噴香水,在最後五分鐘登機。

    她在二十四歲這年把人生所有的悲歡離合囫圇吞下,人家論起離別是聚散愁雲淡,輕拿也輕放,她卻是一條血路走到黑,不撞南牆不回頭,鮮血淋漓也要為愛高歌。

    可是這南牆她撞不動了。

    夜鶯沒有唱完最後一首安徒生童話,天亮時人們發現它死去,永遠維持著鮮艷的模樣。

    一如她和牧鴻舟的愛情,定格在那間廝磨多日的公寓。那個溫馨的夜晚,那鍋餃子蒸騰的煙火氣里。

    這樣就很好了。

    從A市飛往倫敦的航班準時起飛。

    鍾意拉下睡眠眼罩,在十三小時的黑暗過後,她將飛躍半個地球,在大洋彼岸開啟新的篇章。

    在她離開的同時,牧鴻舟的世界正以極快的速度分崩離析。

    作者有話要說:  劇情需要,人為加快了雅思考試和寵物檢疫的時間,這兩個bug大家見諒啦

    第27章 ...

    牧鴻舟心裡的焦慮和不安在聽見鍾意那句夾雜著登機播報背景音的「我們分手」後瞬間爆發。

    那一刻他全然失去理智, 口不擇言地道歉。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為什麼道歉,明明這麼久以來一直是鍾意單方面的冷戰。但是如果能讓這場突如其來的冷戰結束,他願意道歉, 反正他的尊嚴一向被鍾意踩在腳底。

    那個以前他一個眼神就可以輕鬆安撫的鐘意突然暴怒, 她小小爆發的那一瞬間,牧鴻舟竟然有一絲輕鬆——鍾意在對他生氣,那個嬌蠻任性的小公主又回來了,她還是那個她, 他們也還是他們。

    但是斥責的話說到一半又被她悉數咽回,她很快恢復了冷靜。

    生氣暴躁是為了引起牧鴻舟的注意,希望牧鴻舟可以多關心她在乎她一點, 但是現在不需要了,一切過激的情緒就顯得有些多餘。

    她不需要對他賣乖賣嬌或者賣慘了。時間緊迫,她說她即將出國。

    去哪個國家?多久回來?為什麼突然要出國?

    一連串疑問被攔截在電話結束的忙音中。

    嚴謹莊重的學術交流會, 牧鴻舟在眾目睽睽中驟然站起身,不顧形象地跑了出去。

    眾人面露驚訝。剛才還在講台上與一眾大牛高談闊論處變不驚的S大學生代表突然離席, 長腿邁得飛快, 大家只看見他驚慌的面容和略顯踉蹌的腳步轉眼便消失在門口。

    牧鴻舟一口氣跑到樓下, 迎面吹來的冷風讓他稍微清醒一些。他四顧茫然,他想找到鍾意問問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 可是鍾意在哪裡, 她在哪家機場, 即將飛往何處, 什麼時候回來?

    牧鴻舟站在冰冷枯黃的花圃中央時,鍾意已經坐上飛往倫敦的航班,那裡的山茶花很快要開。

    她不再為他生氣為他暴躁,她把電話卡銷毀, 連同曾經的愛意一併從萬米高空拋下,輕簡出行,前往牧鴻舟未知的大洋彼岸。

    不知歸期,或許沒有歸期。

    -

    失眠加宿醉的第三個早晨,牧鴻舟在窗簾緊閉的湖昏暗房間醒來,額頭連著後腦勺一起痛。

    那天他從交流會上中途跑出去,回來時教授見他失魂落魄的樣子,關切地讓他先回去休息,說養一養病,別太操勞。

    牧鴻舟這才意識到他好像有點發低燒,就先告辭了。

    但是他沒回公寓,直接前往機場。

    A市機場不少,但國際機場就一個。

    他在紅燈最後一秒越了警戒線,攝像頭提前替他扣除拿駕照以來第一個六分。他忘了有沒有關門鎖車,視線在踏進機場大廳時變得混亂而紛雜。

    他站在來來往往的人群里,頭頂是密集滾動的航班表,前方巨大的落地玻璃窗外,一望無垠的綠色草坪上,一架飛機徐徐降落,一架飛機剛剛起飛。

    鍾意在上面嗎?

    他在四十平方千米的機場感受到了個人的渺小。鍾意或許在那架剛起飛的飛機上,或許在下一架即將起飛的飛機上,尋她如大海撈針,更何況她即將離開大海。

    兩個小時前在電話里聽到的播音此時在頭頂四周再次響起,有機場流動客服前來請問他需要什麼幫助,牧鴻舟望著前方那個巨大的航班表,嘴唇顫抖,艱難道:「......我想找一個人。」

    他不知道鍾意的航班,不知道鍾意今天穿了什麼,只有一個在兩小時前剛剛銷毀作廢的手機號碼,和看起來比較靠譜的外表。

    客服抱歉地表示無能為力。

    意料之中的結果。

    牧鴻舟頭腦發熱地發動了車子,在闖過紅燈的那一刻腦子裡緊繃的那根弦也斷開,他就知道這番前來多半是無功而返,但是哪怕有萬分之一的可能,他還是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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