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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1 15:05:24 作者: 燃珠
    被遺棄的蒙塵佛像,慈悲換不來香火就開始作惡,怨也好,厭也好,總歸搶得一段記憶的皈依。

    剛開始時牧鴻舟受不了她的壞脾氣,會斥責她無理取鬧,可是漸漸地他越來越平靜,甚至學會了偶爾用假意的溫柔來搪塞她。

    歇斯底里的那個人反倒成了鍾意。

    她扔掉驕傲和自尊,把所有的委屈和憤懣掰開了揉碎了擺在牧鴻舟面前,他才肯無奈地掃上一眼,說小意,你不要任性。

    她任性嗎?每一次,她的心都痛得要爛掉了。

    「你能綁他一輩子嗎?」

    「為什麼不能。」

    早上的時候,鍾意還答得泰然肯定。現在這個問題鬼使神差地重新冒出頭來:

    她能嗎?

    牧鴻舟不甘被束縛,也不願被束縛。當初她可以勾勾手指便將人拉下水,並且天真的以為自己就是牧鴻舟的那條河流。

    她拿出破冰燎原的孤絕和勇氣,綁來一段緣分,卻從未想過有朝一日鯉魚躍過龍門進入大海之後,她這條河應該怎麼辦。

    鍾意覺得自己有些累了。

    作者有話要說:  鍾意:今天你對我愛搭不理,明天我讓你長跪不起

    第14章 (修) ...

    牧鴻舟的生物鐘再次推遲,歸功於昨晚那杯蜂蜜水,他尚感頭腦清醒體態輕鬆,沒有出現宿醉後的不良反應。

    枕邊落著幾縷髮絲,鼻尖還縈繞著清甜的淡香,唯獨空了懷抱。

    牧鴻舟從床上坐起環顧四周,鍾意的衣服和包還在,桌上擺著一堆瓶瓶罐罐。人還沒走,怕不是又躲在哪個角落憋著什麼壞主意。

    他翻身下床,做好了走到某個地方時被突然從角落裡蹦出來的鐘意嚇一跳的準備,然而從臥室一路走到會客室,預料中的惡作劇也沒有發生。

    窗簾被清晨的微風帶起,窗台上一道纖影坐落,牧鴻舟只抬眼一瞥便怔在了原地。

    鍾意倚坐在會客室的飄窗上,一條腿屈起,另一條腿懸空垂下,粉白赤足輕輕搖晃著,細白手指捏著一隻玻璃杯,修長圓潤的指甲蓋和杯沿一道在清晨的煦日下閃著細光。地毯上並排躺著兩隻拖鞋兩隻拖鞋,旁邊擺著一瓶香檳。

    她舉杯,細頸仰起將最後一點酒喝光,眼底染上幾分醉意,清澈又迷離。拇指輕輕地摩挲著杯子的邊沿,目光虛浮地飄在空中,唇角勾起一絲涼薄的弧度。

    玻璃杯見了底,被隨意放到一邊。鍾意的身子偏過去一點,搭在膝蓋上的手伸向窗台上的那株玫瑰,帶著幾分故意往莖上的刺摁下去,痛感從指尖灌進心臟,指腹立刻見了紅。

    她順勢扯下一片花瓣包住被扎破的手指,眼神追著逐漸氤開的血跡轉了一圈,抬起手把花瓣連同血珠一起吃進嘴裡。

    玫瑰花代表愛情,她的愛情是鐵鏽味的。

    牧鴻舟心頭湧起一陣難以言喻的酸脹感。鍾意一貫向他展示的是嬌蠻任性一面,他見過她索吻時的撒嬌耍壞,見過她熬夜設計圖稿時的認真專注,或也偶然探得數面她在生意場上咄咄逼人的矜貴圓滑。

    無論如何,都是那個陽光向上,永遠驕傲自矜的小公主。

    牧鴻舟從未見過如同此時這般的鐘意。

    頹廢,冷清。眼裡的光熄滅了,幽深如墨的瞳孔盡頭是一片荒蕪。散亂的長髮落在櫻蕊般的白皙胸口,臉頰上酡紅的醉意無處安放,仿佛要隨著酒精一起揮發,而後消失不見。

    看見牧鴻舟,鍾意側身的動作頓了頓,望著他出了一會兒神,嘴角揚起,掛上平常的懶散笑容,朝他眨了眨眼道:「怎麼,剛醒就急著找我呀?」

    說著朝牧鴻舟勾勾手指:「三分鐘之內,允許你過來親我一下。」

    鍾意此時神情自若,環抱著雙手坐在那裡,還是平時那個高高在上,用下巴指人的大小姐,牧鴻舟幾乎都要以為剛才那一幕是自己的錯覺。

    心中湧上一絲沒來由的不安,他輕輕地走過去,卻在即將挨到鍾意的時候被她推開了。

    「改主意了,猶豫超過三十秒就不給親了。」

    鍾意把滑下肩頭的睡裙吊帶拉回去,從飄窗下來,瞪了牧鴻舟一眼,輕哼一聲,伸著懶腰走了。

    牧鴻舟的懷抱再次落空。

    那雙三十七碼的小巧拖鞋仍然躺在地上。

    鍾意到了室內就不愛穿鞋,白嫩雙足不喜被束縛,在地板各處蜻蜓點水。用過的東西也不會整理,香檳瓶塞忘了塞回去,歪倒的空玻璃杯旁邊又掉落下來幾片玫瑰花瓣,血點一般灑在白色毯子上。

    鍾意穿戴整齊拎著包從臥室出來,酒店的餐車正好進門。她和牧鴻舟分坐餐桌兩側,話沒說上幾句,手機接連響個不停。

    鍾意的一切情緒都寫在臉上,掃一眼就能猜到她與對話方之間的關係疏近。

    與團隊交接任務時的乾脆利落,同生意夥伴寒暄時的優雅矜貴,最後一通鍾連海的電話打來,鍾意眼角一彎,又變回城堡里嬌滴滴長不大的小公主。

    「和朋友出去玩兒了呀......嘖,我都多大了......好嘛好嘛我錯了,下次一定提前和您說,老爸拜拜,待會兒見啦。」

    鍾意把手機放下,唇角還揚著。相比剛才在窗台上對牧鴻舟展露的笑容,似乎現在這個笑要真實一些。

    「司機不來接你嗎?」牧鴻舟問。

    「嗯?」鍾意似是沒料到他突然跟自己說話,抬起頭時嘴上還掛著一圈奶漬,她無意識地伸出紅艷艷地舌尖將其舔去了,想了想說:「沒有,我自己開車去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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