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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1 14:57:55 作者: 漿果不甜
言儲的手被牽著揣在那人暖和的衣兜里,他倆慢悠悠的速度和這座城市眼下的氛圍格格不入。
在這裡, 他們就是彼此的親人, 沒有人會比他們兩個更親近。
「這是去哪兒?」言儲本來沒打算問的,可是他跟著池錚走了半天,眼看著都要到海邊了也沒見那人有停下來的意思。
寒冬臘月的,眼看著還要過年了,越往那邊走人越少,更何況小時候他親眼在那兒見證了父母的死亡, 總還是有點忌諱,不太願意去。
池錚握著他的手輕捏了兩下, 回過頭來看他, 那一雙眼睛裡的認真滿得都快要溢出來了。
「到了就知道了。」他說。
「成。」言儲點點頭,唇畔揚起一抹輕鬆的笑。
能有一個自己信任的人陪在身邊是一種怎樣的安心,他這回算是知道了。
只要那個人是池錚, 他就可以完完全全地放下心裡的戒備,把自己交出去, 交給他, 無論什麼事情。
兜里還塞著他從金店買的那對戒指, 這會兒盒子摸起來也都暖融融的。言儲的另一隻手在兜里輕輕摩挲著, 心想著是晚飯時候把這東西送出去,還是卡在零點。
其實他這個年齡的人早都已經過了想要轟轟烈烈的年紀,他們想要的無非是充裕的薪水和穩定的生活, 對於所謂的儀式感並不是那麼的在意。
言儲大概是因為第一次真正意義上的談戀愛,在這方面還是挺用心的。
起碼他不想讓池錚有不安的感覺。
眼看著已經走到了海邊,風中都帶了鹹味, 吹拂著海水不停地拍打著海岸的沙灘和礁石,一下一下像是在沖洗著過去那一年所有的不愉快,好能光潔如新地去迎接新的生活。
言儲望著海面,心中也忍不住跟著回想過去的這一年。
時光總是不等人,可將時光塞滿的卻也是人,他努力地想要回憶,卻發現現在能想起來只有九月份之後的這幾個月,而發生在這幾個月里的,無論哪件事都會有一個同樣的身影出現。
是池錚。他抬眼去看靜靜佇立在身旁的那個人,「是這兒嗎?」
「恩。」池錚點了下頭,轉過來看他。
或許是因為從一開始就已經註定了的默契,言儲沒再說話,只是望著海面,等待身旁那人開口。
池錚揣在兜里的手輕輕抓了幾下言儲的手心,感覺到那人因為癢而想要掙脫,這才轉過身來和他對視。
四目相對的時候,池錚眼裡的感情總是濃得讓人快要陷進去。
言儲怔怔地望著他,任由自己一點一點陷入那人的目光里。
「言儲。」池錚啞著嗓子開口。
「恩,我在呢。」言儲點頭。
池錚笑了笑,默默把自己的手指插入那人的指縫,十指交扣在一起。
「我的生活從五歲那年開始就註定只有黑暗了。打那以後的十五年以來,我從沒有想過自己還能夠有一個想要時刻記掛著的人。」他說著垂下眼,濃密的睫毛跟著顫了兩下,「我這人犟,脾氣差,還喜歡用拳頭解決問題。從前我也以為這就是我的人生,往後再多的十年二十年也都是如此。沒勁,一片黑暗。」
「可是遇見你我才知道,原來這些都只是我為了掩飾自己的孤單和無助。」
言儲靜靜聽他說著,他很少能夠見到池錚願意說這麼多掏心窩子的話。
是珍惜,也是心疼。
把過去的痛苦翻出來重新回味一遍是怎樣的疼,他最清楚不過。
池錚眼底紅了,他抹了兩下,眼白里又多了幾根紅血絲。
「五歲那年吧,我爸媽離婚,我其實是被判給我媽了。我當時就想著,不管生活多苦我也要陪著她。可是七歲那年,她又找了個男人要結婚,那男的不要我,她就把我送回了池家。我最後一次見她是在她的婚禮上,她笑得很開心。」
「池蘊傑看見我就想起她,說我和她長得太像了,所以每次喝完酒都要到我房間裡罵罵咧咧,然後對著我就是一頓暴揍。我生生扛了五年,那五年裡我身上的傷從家沒有真的好過。
每次疼得不行的時候我就想起我媽,我想可能我被打得再重一點,她就會心疼我,來接我回去了。那會兒還是太小,幼稚。」他說著無聲地笑了兩下,眼底始終是通紅著的,卻不見有淚落下來。「你不知道吧,其實我還有一個名字,叫池糖,糖豆的糖。」池錚說。
言儲不自覺地擰了擰眉頭,這名字他莫名地有點熟悉,可是說什麼都想不起來到底是在哪兒聽過。
「囉嗦了這麼多,其實是想告訴你,我沒有什麼想要瞞著你。如果你想知道,我願意把過去的所有都給你講一遍。」池錚抬手捏住他的肩膀,微微向前傾著身子。
「但是我的未來,希望你能自己去探索。」
「言儲,我們在一起吧。」
言儲看他,笑著眨了眨眼,「我們不是已經在一起了嗎?」
池錚愣了一下,隨後搖頭,「沒有,在你點頭之前都沒有。」
他這話明顯是白送給言儲挑刺的,只見言老闆這會兒把手臂往胸前一環,微抬著下巴看他,「那昨天晚上怎麼算?」
「昨晚……」池錚還真被他給問住了,昨晚他就是篤定言儲肯定會答應所以才敢那麼放肆,現在想起來確實不怎麼好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