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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1 14:53:39 作者: 持塵
她揮開他的手,「人生如戲,戲如人生,人在戲中,由戲觀生。你把老師的教誨都忘了。」
「雖然我已經不演戲了,但是,如果我能從別的地方幫助到你,對你的工作或者以後的發展有一點點啟發,也是好的。」
她說著,指了指屏幕,「芙蘭導演的戲,雖然知道你之前看過,但第一遍看和第二遍看啟發會不同,第三遍看第四遍看肯定也會有不同的收穫,經典的東西,永遠能給人帶來不同層次的感悟。」
周時放看著她,半晌沒說話。
終於明白。
原來不是為了讓他陪她看電影。
是他的事業進入瓶頸期,她看在眼裡,急在心裡,通過這樣的方法,希望他放鬆,停下來,靜下來,慢下來,看看周遭,看看人生。
是他狹隘了。
可那時,他只是急於走出那段讓人壓抑煩悶的瓶頸,並沒有深思過她這麼做背後的用意。
「你看,」她又指了指滿園的玫瑰花,「知道我為什麼喜歡玫瑰嗎?」
他不語,靠向身後毛毯,垂著眼注視著她。
「大學的時候,我借過一本書給你,叫小王子。」
周時放仍舊沉默,似乎在思索。只隱隱約約想起過,好像有這麼回事,但那本書被他隨手放在哪個角落裡了,那會兒忙,想著有空再看,後來一直都沒抽出空來。
因為看那個書封,有些幼稚,大概是這樣一個印象,「是一本童話書?」
他想了好一會兒才說道。
「是作者通過孩子的口吻和角度,講述的有些離奇的故事,很有寓意,很多童話故事,都不是真的講給孩子聽的,而是從孩子角度敘述,讓我們成年人體悟到內心,真正的內心世界。」
那些已經被我們拋棄,被這個世界污染了的,但仍舊期待有朝一日得到淨化,恢復真正純淨的內心。
鍾瑜說這些話的語氣很認真,也很坦誠,她很少同他講這些。
周時放點點頭,繼續聽她說:「其實演戲也一樣的,我覺得你這幾年有些過於浮躁,你想成功,可是你想過沒有,真正的成功是什麼,在你塑造每一個角色背後感悟到的生活價值,我覺得是這些。」
「我一直記得老師說過,真正的好演員是演一棵樹像一棵樹,他不會因為演的是一棵樹而失落自卑。」
她仰起頭,用那雙漂亮的眼睛誠摯地望著他,「你走的太快也太匆忙,偶爾停下來聽聽,自己內心世界的聲音。」
「那你為什麼喜歡玫瑰?」沉默了半晌,周時放問她道。
她笑了笑,伸手揉了揉他的頭髮,「你自己去書里找。」
好多事都已經忘了,像被厚厚的灰塵積壓著,在一個不經意間的時候,拂開被塵埃蒙蔽的眼睛,展露出了生活最真實的模樣。
周時放只覺得心口被什麼堵住了似的,疼痛一陣一陣地漫過。
當初發生時並不覺得,時過境遷再回想起來,醒悟來的過於遲了。
她總是一個人來這裡,在花房裡一坐就是一下午。
周時放坐在她以前常坐的地方,想,她會在這裡想什麼,做什麼。
頭頂正前方是視野開闊的草坪和植物,建築坐落在遠處,精緻奢華。
如今也凋落在這個空曠無人的寒冬之中,變得毫無生機可言。
周圍靜的可怕,噴泉水流聲在耳邊清晰無比。
這些年,她常常獨自一個人,一定很孤單很孤單。
他從來沒有問過她,他不在的這些日子,她都是怎麼過的。
他以為,她的生活一定是開心充足的。
她有大把時間,去購物,去全世界旅遊,去最大的健身機構,去吃遍美食,去一切她想去的地方,看她想看的風景。
這樣的生活,怎麼能不快樂呢。
他從來沒問過她,快樂嗎?
也從來沒有想過,她在想什麼。
她要什麼。
周時放穿過地下通道進入主建築。
屋內的感應燈應聲而亮,偌大的房子,頂級奢華,閃閃發亮,如今也不過是個空殼子而已。
他仰靠進椅子,目光落在窗口的那盆弔蘭上。
鍾瑜愛花卉植物,這吊蘭聽說品種稀有,他向來不懂,都是聽她說的,一個朋友因要搬家帶不走,送給了她。
那幾日,她當成寶似的成天擺弄,倚在窗口一看就看大半小時,光著腳托著下巴,他坐在沙發上,一側頭就看見她對著明亮如鏡的窗戶玻璃朝他招手,「你快過來看,我把你二兒子養的多好。」
那吊蘭一共有兩盆,一盆是大兒子,這盆是二兒子。
如今她把二兒子留在了這裡,當初買回房子的時候,說是免費贈送。
想到這裡,周時放心口又是一痛。
算了,不想了。
周時放上了樓。
到了臥室門口,再次駐足。
怎麼可能克製得住不想呢?
這裡,里里外外,角角落落,都是她的身影。
就連屋裡飄散的玫瑰花香,也是她身上的那抹。
房間裡空得更厲害,該搬的都搬走了,她連梳妝檯也沒剩下。
只剩下那張床實在太大,沒搬走。
走進浴室,他打算先洗一個澡再說。
整潔明亮的浴室里倒還能看到她的影子,化妝品盥洗用品都沒帶走,交房的時候她在電話里說,沒帶走的東西都可以扔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