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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8-30 01:38:56 作者: 時槳
    沒來得及反應過來,突如其來的下置讓腦子一下子缺了氧氣。

    有好長一陣子她什麼都看不清。再回過神,人已經被他打橫扛在了肩上。

    「沒老子,你走不了。」輕而易舉扛著她在肩頭的人吹了一聲口哨,大步往小巷深處走去。

    風吹過祁昭裸露的腳踝,她的額頭慌亂之中貼到他的灰發上。

    很軟,像小狗的毛。

    作者有話說:

    提問祁姐,段小狗應該很好摸吧嘿嘿嘿

    第33章 插pter33

    ◎不要走,陪著我。◎

    走到了那扇鐵門前, 段京耀單手拿鑰匙開了門,扛著人走了進去。

    屋裡的氣溫比外面溫暖太多。

    所以再破再小的屋子,進屋那一瞬間也是暖的, 也有家的感覺。

    祁昭被他扔在一張挺軟的地方上,下意識以為是床。

    像是感知到了她的警惕和掙扎, 段京耀嗤笑一聲,拍亮了屋頂中間懸著的一盞燈泡。隨手搬了一把小板凳,在她待著的那張舊沙發對面坐下來。

    茶几是一張不知道從哪弄來的破桌, 東倒西歪著幾瓶酒。誰都不知道這幾天他窩在這裡渾渾噩噩的有多狼狽。

    坐在板凳上的人隨手抄起一瓶,喉結一動, 仰頭就沒了半瓶。

    這架勢, 也不知道會不會喝死人。

    祁昭坐起來, 整理好了披在外面的那件大衣, 冷冷奪過他手裡的酒。

    對方並不鬆手,抓著綠色的酒瓶子猛地往自己懷裡一送,連酒瓶帶人的把她禁錮在滾燙的胸膛前。

    「想管我?」貼在她耳邊的聲音染了幾分醉意, 「你說你憑什麼啊祁昭。」

    呼吸里全是對方身上熾熱的體溫,混雜著並不好聞的嗆人菸草味。

    她不知道他到底是醉的還是清醒的。

    「你太燙了。」祁昭難受地掙脫開他坐直了,腳尖勾著地面想走, 回身剎那間看到燈泡下他的目光濕漉漉, 說不出來的痛苦。

    猶豫了一下,又回來。仍是伸手試探了他的額頭。

    跪在他膝蓋上的人微微低頭, 從大衣里露出來的一段手臂, 雪白細軟。

    她的手很軟很涼, 還帶著葡萄味沐浴露的味道, 撥開他額前的碎發。

    「祁昭, 我爸去世了。」他閉上眼睛, 感受著她手掌心的涼意,「我回不了杭城了。」

    伸手的人頓了頓:「為什麼回不了。」

    空氣里長久的沉默。祁昭想了想,緩緩抬頭,很認真地開口:「因為你沒有錢買車票嗎?我可以給你啊。」

    「一千塊夠嗎。」她從來沒離開過寧縣,沒坐過飛機沒坐過高鐵,想了很久才想起一個對她來說是天文數字的數字,「你別怕,是正經錢。暑假有個阿姨找我當家教,我一直留著捨不得花。」

    「等你有錢了,再還我就行了。」她聽著對方長久不說話,不知所措繼續補充。

    像是怕他不相信似的,祁昭急了,起身扯了扯他的袖子:「走,你跟我回家拿。」

    坐在板凳上的人站起來一把拽回她,笑得深深埋下頭在她的肩膀上,整個人都在顫抖。

    良久,段京耀才抬起臉,光線里那雙單眼皮眸子泛著紅,在她耳邊輕聲說著。

    「你傻不傻啊。」

    那一刻祁昭一直想的只是,一千塊錢他不還也沒事。她不想再看到他這麼頹廢迷茫地坐在冬夜裡一瓶接一瓶的喝酒。

    她還想看少年意氣風發地站在盛夏操場,奪過她手裡的班旗,狂妄傲氣地向前奔跑。

    「捨不得的東西,給我幹什麼。」段京耀的眼睛在燈泡下是發亮的,野狗的眸里竟也能有幾分溫柔。

    -

    母親在他很小的時候就生病死了。他爸爸白手起家,乾的是房地產。工地上出事了一個沒做好安全措施的工人。法院判的也是對方負全責,他爸爸依然也賠了些錢,但對方家屬就是不肯放過他們。

    事情的真正開始,是杭城當地一家媒體的小記者忽然嗅到了這條新聞。

    小記者很聰明,聯繫著工人家屬打造了一副受害者上訴無門的人設,新聞一經發出就遭到了前所未有的流量和關注。

    投資方合作撤資,公司破產,自媒體博主蹲守公司門口直播鬧事,父親突發心梗進搶救室。

    當輿論成為審判,誰還會在意真相。

    燈泡下,少年身上一道嚇人的淡淡疤痕,從鎖骨下方一直延伸到心口。

    入室持刀傷人的男子已經關押進了警局,至今仍然口口聲聲說著為底層工人聲張正義。

    她看著目光都疼。

    是誰殺死了知更鳥,以唇舌為利刃,割下它本該遠走高飛的翅膀。

    他們是一樣的人,折了翅膀的兩隻小可憐,在陰溝里互相取暖,仰望著萬里高空。

    「會回去的。」祁昭從來沒有安慰過人,一時間不知道說什麼,絞著衣角。

    站在面前的人輕輕低頭,一時間看不出到底是醉了還是清醒著,無比狼狽地喃喃:「祁昭,不要走,陪著我。」

    她點頭說了一句好。

    後知後覺反應過來,他說的「陪」字沒有期限,不知道是今天這一晚上,還是更久的時間。

    剛想再說話問一句,忽然被人伸過來的手煩躁捂住了嘴:「就說到這,老子不想再聽了。」

    是不想,還是不敢,只有當事人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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