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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8-30 01:38:56 作者: 時槳
    「你看路。」段京耀咬牙切齒捏著她的下巴轉向前面。

    -

    街口到小店的路大概走了五六分鐘。

    祁昭從兜里掏出鑰匙,開了門。

    把電閘位置指給了段京耀之後,她在旁邊站著舉著手機手電筒照了一會兒,就聽到他說了一聲:「你現在試試。」

    祁昭摸黑走了幾步,按下了一樓電燈泡的開關。燈光照亮了整個空間。

    「已經好了。」

    燈泡下回頭的女孩臉上帶著幾分欣喜,突然被照亮的面孔因為笑容,眼睛笑得彎彎的。

    看得他倚在電閘邊怔了怔,半晌,從喉嚨里輕輕「嗯」了一聲。

    祁昭上了二樓浴室里,拿了吹風機接上電吹頭髮,鏡子因為熱氣起了一層霧。吹了好久,才想起不知道段京耀走了沒有。

    窄小樓道間一片陰濕,她站在最上一格台階往下望去。

    他似乎也沒在意她沒招待自己,瞥了一眼不遠處唯一的一把凳子,沒坐下。

    隨意地把打包回來的面放在玻璃櫃檯上拆開,半彎著腰吃著面。

    他很高,這麼站著低著頭吃飯應該挺累的。

    祁昭順著他的目光望過去,看見那把凳子上被她隨手放著兩本課本。

    再看回來的時候,正對視上段京耀的視線。他用筷子夾了一段長長的面,視線穿過潮濕的空氣落在台階之上披頭散髮呆呆站著的人身上,語氣一如往常惡劣:「女鬼。」

    祁昭沒搭理他,從台階上走下來。

    視野明亮起來。

    她看到他的手上還全是雨水。

    所以不拿開她的課本,是因為怕弄髒嗎。

    店外的雨一時半會停不了。兩人站在櫃檯前吃著面,誰也沒說話。

    等到了打包碗快見底的時候,段京耀的目光忽然躍過她的肩膀,望向她身後的某一處角落,半挑眉動了動嘴:「挺大啊。」

    她以為他在說雨,低下頭越想越不對勁,猛然一轉頭。臉一下子紅到了耳根子。

    外面在下雨,掛在頂樓的衣服沒法曬乾,只能整個把晾衣架子放到了室內通風。衣架子上掛著她的校服,睡衣,還有幾件貼身衣物。

    在她上樓吹頭髮的時候,他應該就已經看完了。

    祁昭臉上一陣火燒火燎的燙,摔了筷子跑過去,氣急敗壞把整個衣架子往裡頭推。

    對方吃完了面,無聲笑了笑似是嘲諷她現在才知道把這些東西收起來,眼神卻真守著分寸,沒往這邊再看。

    半閉著眼偏過頭去點了一支煙。

    倒是祁昭站在衣架子邊上又懊悔又氣惱,脫口而出用寧縣方言罵了一句。

    凶得要死的語氣,罵得抽菸的人睜開眼,本靠近唇邊的夾煙手指移開了。

    濃重的菸草霧氣遠離了那張臉,燈光下人狠戾的眉眼再一次清晰起來。

    段京耀看著稍微小了些的雨水,淡淡從嘴中吐出一道煙圈,轉身一步步朝她站著的地方走了過來。

    那道高大的身影幾乎遮住了她眼前所有的光,鋪天蓋地的壓制感。縱使這樣,祁昭還是毫不服輸地抬著頭與他對視:「段京耀你就一混蛋。」

    凶死了。

    段京耀捏著煙的手指重了幾分,猛然低頭。那寸灼熱的菸灰就在她耳後靜靜燃燒著,稍稍往前一寸就要碰到她冰冷的皮膚。

    他的手抵著她的脖子,靠近她的耳邊低笑得發狂:「老子這樣就混蛋了?更混蛋的事你要不要管管。」

    店外的雨下的狂躁,一如牆壁前眼神失控了的人。

    這樣的眼神,讓祁昭心裡莫名發怵。

    回過神的時候,對方並沒有怎麼樣她。

    只往後退了幾步,抬手抓過了自己放在櫃檯上吃空的打包碗,一次性跳下了店門口的四格台階,淋著雨走了。

    祁昭鬆開了抓著晾衣架子的手,手掌心裡一道衣架子的紅痕。

    -

    幾條街之外,賀辰正坐在修車店裡打遊戲,餘光看見門口一道黑色影子晃了一下,抬眼驚訝盯著淋了一聲雨水的人:「呦,祁姐怎麼沒把你送回來。」

    「滾遠點。」段京耀略過他只往裡頭走,聲音喑啞。

    賀辰知道他又不對勁了,沒再招惹他。剛又開了一局遊戲,還沒開始打,就聽見身後嘩啦啦的水聲。

    修車店的浴室很簡陋,所以夏天的時候段京耀寧願蹲外頭台階上去沖涼。這會兒賀辰聽見噴頭裡的水被人開到了最大,一個勁往外流,

    「哎!今天沒開過太陽,你沖冷水澡啊?」賀辰顧不上這麼多了,放下手機對著裡頭人喊。

    沒開太陽意味著熱水器出不了熱水,雨夜冷風,他坐在本就潮濕寒氣的修車店裡打遊戲都覺得冷,問陳叔要了一塊薄毯蓋在膝蓋上。

    裡頭人不知抽什麼瘋了還在用冷水沖涼,像是發了狠勁要澆滅著什麼燃燒的東西。

    不要命了。賀辰嘀咕了幾句,終究不敢衝進去攔人。

    十幾分鐘後,水聲才停了,賀辰坐在椅子上回頭看,浴室的破木門半掩著,那件黑色衛衣被隨手掛在毛巾架子上。

    洗完澡的人只穿著一條長褲,站在洗手台前抽菸。

    浴室沒接燈光,后街的路燈從一層破窗紙里映進來,鏡前的人站在昏黃的窗紙前,就像上世紀九十的港片裡的年輕男主角。

    頭髮上的冷水滴滴答答往下淌,低垂著的手裡還握著一支煙,手背上青筋突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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