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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1 14:44:15 作者: 瓜子和茶
    「可不是麼!」盛御史提足精神,興奮得兩眼發光,「殺貪官,斬敵寇,救民於水火,新樂縣現在還家家戶戶給大殿下立著長生牌呢!誰敢說大殿下德不配位?」

    眾人略靜了一瞬,隨後,有零星幾人表示贊同,逐漸的,支持立朱閔青的聲音多了起來。

    馮次輔拿眼掃視一圈,眉頭皺起來:這些人或是朱緹在朝中的殘餘勢力,或是自己的政敵,還有幾個是刻板教條只認正統的老夫子。

    人數雖不多,卻可能影響到永隆帝的決斷……

    如是想著,他偷偷覷了一眼沉默不語的朱懷瑾,見他微微點頭,遂「撲通」一聲迎頭跪倒。

    他帶著哭腔喊道:「皇上,如今天災人禍層出不窮,國庫連年虧空,萬民急需休養生息,需要的是仁君仁政,若把江山交給大殿下,祖宗基業會毀於一旦啊!」

    說罷,又開始哭祖宗創業之艱難,哭先皇守成之不易。

    十來個臣子緊跟著嘩啦啦跪下,捶胸頓首,涕淚磅礴,迭聲叫聲皇上,不知道的還以為永隆帝駕崩了!

    連守殿門的小宦官都忍不住探頭探腦偷窺兩眼。

    盛御史不甘落後,跪下大喊道:「不患寡而患不均,有嫡子在卻立藩王之子為儲君,其他藩王會甘心嗎皇上?那才會天下大亂!」

    支持朱閔青的也統統跪下。

    兩方人馬一開始還理性辯論兩句,到後來已是比誰嗓門高了,兩方聲音那是一浪高過一浪,差點掀翻了屋頂。

    永隆帝氣得兩眼發昏,想喝止,卻是一個字也說不出來,想扔東西震一震,可手指頭都抬不起來。

    他看向朱閔青,示意他穩定局面。

    朱閔青只是茫然地望著他,不懂他的眼神什麼意思。

    他又看朱懷瑾,那位貌似懂了,但沒動彈。

    永隆帝又氣又急,只覺一股怒火直衝頭頂,憋得面孔扭曲,手腳痙攣,痛苦地喘息兩聲,竟是兩眼一翻昏死過去。

    朱閔青靜靜看了他一陣,方故作驚慌道:「來人,快叫御醫,皇上昏過去啦!」

    一時間,整個大殿靜得像座荒寂的古墓。

    御醫很快趕到,在碧紗櫥後小聲商議半個多時辰,皆是面色凝重地搖了搖頭。

    永隆帝昏迷不醒,議儲之事是否暫告一段落?

    眾人你看看我,我瞧瞧你,然後將目光齊齊投向朱閔青和朱懷瑾。

    朱閔青道:「馮次輔有句話說的對,懸而不決影響朝局穩定,既然事關百官萬民,就將京城各部各衙門主事的人都叫來,推舉是誰就是誰。」

    朱懷瑾疑惑,大部分臣工都支持自己,人數越多,越對朱閔青不利,難道他不知道?

    但不待他提出疑問,殿內的宦官已領令而去。

    莫名的不安掠過心境,朱懷瑾沉默了,暗暗思索若干種可能性。

    一個時辰過後,稍微有點權力的京官都聚集到殿前。

    有文官,有武將,還有宗親。

    推舉方法簡單易懂,各自拿張字條,寫上名字即可。

    有的官員認為過於兒戲,卻也提不出更好的辦法。

    似乎覺得氣悶,朱閔青推開窗子,負手立在窗前吹冷風。

    清冽的空氣帶著冰雪味襲進來,驅散了滿室的沉悶,眾人精神為之一振,呼吸也順暢許多。

    不多時,宮人捧著滿滿一托盤紙鬮放在案上。

    馮次輔清清嗓子,剛要提議雙方各出兩人拆看,卻見朱閔青直接走上前,拿起托盤,「呼啦」一股腦倒在炭盆里!

    他這突如其來的舉動,徹底驚呆了殿內幾十號人,或坐或立,皆如木偶泥人一般傻呆呆盯著朱閔青。

    朱懷瑾率先回過神來,冷聲喝道:「朱閔青,你要幹什麼?」

    馮次輔從椅中一躍而起,疾步跑過去翻撿,可那些紙鬮見火就著,早就燒成了灰燼。

    老大人急得滿頭大汗,瞪著眼睛道:「大殿下,是你提議的這個法子,眼見形勢對你不利就出爾反爾,如此小人行徑,豈能為君?」

    朱閔青淡然一笑,滿不在乎道:「本也沒指著你們擁立我,你們也不配對我指指點點!現在人都齊了,聽好,方才你們說的話,我只當是放屁一個字也不會計較。」

    他向殿門外瞥了一眼,然後慢慢踱到群臣前頭,朗聲道:「我是永隆帝嫡長子,繼承大統乃是天道正統,哪個藩王郡王臣子不服氣,就是犯上作亂,意圖謀反!」

    馮次輔反問道:「你說謀反就謀反?這幾十個官員都謀反?大殿下還想殺了我們不成?」

    有人恨恨道:「說不得大殿下真有此意,畢竟他是朱緹手把手教出來的,兩年前大朝會廷杖打死了八個忠臣,午門前的地都染紅了。才過去多久,這幅光景大家難道都忘了嗎?」

    朱閔青把玩著手中的甜白瓷壓手杯,眼皮也沒抬一下,「忒煩,支持我的站右邊,反對我的站左邊!」

    盛御史幾人毫不猶豫地站在右邊,陸陸續續有十來個朝臣跟了過去。

    朱閔青一邊看著他們動作,一邊將手中的杯子慢慢舉起。

    朱懷瑾心中的怪異感越來越強烈,忽聽一陣兵戈甲冑的輕微撞擊聲,頭皮一炸,他猛地意識什麼,快步奔到殿門口,隨即身形僵住了。

    不知過了多久,他才慢慢轉過身,目光罕見地陰沉,「我可以退出,不過你須得保證不因此遷怒朝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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