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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1 14:44:15 作者: 瓜子和茶
    宗倩娘被直接帶到大堂, 只見上首坐著一位白白胖胖圓乎乎的官兒,頜下留著美髯, 笑呵呵的十分和氣,看起來就像個和藹可親的生意人。

    他眼中閃著慈和的光芒,聲音不高不低, 「小姑娘有何冤屈, 但說無妨。」

    宗倩娘繃得緊緊的心立時鬆緩下來, 略一低頭, 已是淚濕衣襟,「我為我爹喊冤,我爹任遼東巡撫,被奸人所誤下了詔獄, 懇請大老爺做主,還我爹一個清白。」

    「呦呵,原來是宗長令的案子,本官有所耳聞,你可有訟狀?」

    宗倩娘忙把狀子遞上去。

    那人仔細看了半晌,驚呼道:「竟然是朱總管攔下宗長令催促軍餉的摺子,前後十一次……嘖嘖,這麼說,你口中的奸人就是朱總管了?」

    宗倩娘拭淚道:「我不敢妄說,也許是有人假借朱總管名頭行事,請大人明察秋毫,將真正誤國之人繩之以法。」

    「小姑娘還挺能說道,但是光聽你一面之詞是不夠的,朱總管是司禮監大太監,皇上身邊第一紅人,若你沒有確鑿的證據,本官不敢接你的案子。」

    宗倩娘懷揣著一封信,那是蘇暮雨給她的,上面寫著何時、何地、何人收到她父親的奏摺,經誰手遞交到內閣,票擬如何轉到司禮監,從此便如石沉大海尋不到蹤跡了。

    詳細無遺,甚至連當時說的話都記了下來,由不得別人不相信。

    蘇暮雨答應她,只要她去都察院告狀,剩下的自有蘇家人操辦,定能保她父親安然無恙,並許諾平調她父親去南直隸任職。

    最開始她將信將疑,但蘇暮雨隨後拿出象牙笏板,言明這是蘇首輔的意思,她便什麼疑慮也沒有了。

    宗倩娘因道:「我有證據證明我父親的奏摺被攔。」

    「呈上來。」

    宗倩娘剛要呈遞上去,卻又猶豫了,遲疑道:「請問大人貴姓?不是我多慮,事關重大,一般的官員恐怕是不敢接。」

    「哦,我姓盛。」

    「盛?!」宗倩娘臉色慢慢變了,「可是曾任新樂縣令的盛御史?」

    盛御史撫著下頜美髯笑道:「正是本官,本官的官聲想必姑娘也聽過的,為人剛正、不畏權勢,乃是人們交口稱讚的青天大老爺!」

    什麼青天大老爺?簡直是晴天霹靂!

    宗倩娘臉色大變,趕忙把信緊緊捂在胸口,大叫道:「你是朱總管的親信,我不信你,都御史大人呢?我要直接見他!」

    盛御史沒有一絲惱怒,笑眯眯道:「可以,來人吶,請左大人來,就說宗長令的女兒要告朱總管,請他一併來審審。」

    宗倩娘有些著慌,眼珠子四處亂轉,蘇暮雨不是說自有蘇家人操辦麼?他們人呢?怎麼一進大門就被帶到盛御史這裡?

    不過她還存著一絲僥倖,都御史總不會也是朱緹的人吧……

    須臾,左都御史左大人到了,然而等宗倩娘看清他身後之人,驚得一張臉血色全無,哆嗦著嘴唇半天吐不出一個字。

    朱閔青陰沉著臉,冷冷看著她道:「你要告誰?」

    宗倩娘如何說得出來!

    盛御史看熱鬧不嫌事大,巴巴的將訴狀拿過去,「兩位大人請看,犯官之女要告主審官,這可是前所未有的事。」

    朱閔青草草看了一遍,獰笑道:「好個宗倩娘,好個中山狼,若不是督主一力相護,你爹早被皇上砍了腦袋。你當初怎麼求我的?敢利用我,真當我不會殺你?」

    被他陰狠刻毒的目光盯著,宗倩娘頭「嗡」的一響,雙膝一軟差點軟癱在地,訥訥道:「我沒有,我沒有告發你……我一個字都沒說你的不是。」

    左大人眼光微閃,從旁勸道:「朱大人稍安勿躁,都察院主掌監察之責,向來是有狀必接,咱們先聽聽苦主怎麼說。」

    一聽這人似有回護之意,宗倩娘心下稍稍安定,暗想莫非他就是蘇家安排的人?

    因道:「我……我不敢胡亂栽贓別人,我爹案子疑點重重,我心裡著急罷了,這也是人之常情。」

    朱閔青冷哼一聲,扯了下嘴角,透著十足的譏諷嘲笑。

    宗倩娘哆哆嗦嗦掏出信,強撐著說:「請都御史大人細看,上面一五一十寫得清楚。分明是有人故意攔截我爹的奏章,若說我爹有罪,那此人更是罪不容誅。」

    左大人接過來一瞧,眼神登時亮了,立時道:「你從哪兒得來的?」

    「我……我到處打聽,好容易……」

    「說實話。」朱閔青拿著根細細的竹籤,漫不經心的從指尖划過,「我不介意在都察院用詔獄的審訊法子。」

    宗倩娘猶不死心,含淚泣道:「大哥!你當真如此絕情?你說過不會逼我做不願意的事。」

    朱閔青懶得廢話,伸手握住她的手腕,「撲」一聲,竹籤不偏不倚扎透了她的掌心。

    宗倩娘悽厲地慘叫一聲,半疼半嚇,登時暈了過去。

    朱閔青緩緩拔/出來,竹籤與血肉相互摩挲,發出細碎且黏糊的聲音,讓旁邊看著的兩位老大人都不禁頭皮發麻。

    宗倩娘又疼醒了。

    此時她方意識到朱閔青的可怕,渾身篩糠似地抖,不待他問,馬上竹筒倒豆子一般說了個乾乾淨淨。

    末了嚷道:「都是蘇暮雨的主意,我救父心切,一時糊塗才受她迷惑。這封信是真是假我不知道,但我爹絕對上過摺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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