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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1 14:44:15 作者: 瓜子和茶
    崔應節大怒,拔刀架在他脖子上,怒喝道:「從京城到這裡一路上也沒聽說過鼠疫,你個坑蒙拐騙的江湖郎中,想進詔獄爺就成全你!老子是錦衣衛,他娘的誰敢關我?」

    王郎中來之前並不知他們的身份,聞言臉頰微微抽動一下,卻又抹不開面子,「事關一城百姓性命,你是錦衣衛又如何?鼠疫烈性,不加以嚴厲措施,馬上會危及京城,到時就是九千歲也救不了你!」

    說罷一挺脖子,頗有幾分大義凜然之意。

    秦桑手一擺止住崔應節,微微一笑,道:「老先生,就算你的辨症準確,你就那麼肯定是我們將鼠疫帶進縣城?你是本縣最有名的郎中,經常為達官貴人看病,可否注意到尋常百姓?」

    「不是我護短,我來此地只一日,竟滿耳怪事怪病,死者均是頭大如斗,面目赤腫,若真是鼠疫,也是在此地染上的。」

    王郎中狐疑地盯視她一眼,問道:「你是哪位?」

    秦桑坦然道:「我是九千歲的女兒。」

    王郎中一個倒吸氣,好半晌才啞著嗓子道:「你們要走,沒人能攔住,但是老夫可以肯定,患者的病症與鼠疫極為相似,絕不可大意。」

    秦桑說:「請老先生放心,我的人會暫時留在客棧不外出。只是聽說縣郊村落,還有臨縣都有發病的人,請老先生和同行們配合官府,好好查一查到底是不是鼠疫,源頭在哪裡,該如何應對,這才是重中之重。」

    王郎中沒料到她這麼好說話,重新審視她一眼,抱拳道:「我馬上稟報盛大人,請姑娘切記,千萬千萬不要與病患接觸,最好一人一間房,彼此之間少走動!」

    這是正經嚴肅的醫囑,秦桑忙認真記下,吩咐眾人遵照行事。

    剛過午時,盛大人就急匆匆趕到客棧,隨行的還有七八名年紀不等的杏林高手。

    盛大人和盛夫人長得頗有夫妻相,都是一樣胖胖的身材,圓潤的白淨臉,就是多了五綹美髯。

    但此時他沒了笑模樣,和秦桑見過禮後,就在院子裡焦躁不安地來回踱步。

    秦桑微微蹙著眉,也是心神不寧的樣子。

    二人都等著郎中們的診斷。

    那幾名郎中竊竊私語好一陣,絕大多數認同了王郎中的意見——鼠疫。

    好似當頭一棒打下來,盛大人立時面色灰敗,鼠疫!他這是什麼好運氣,幾十年不見瘟疫竟讓他趕上了!

    況且還是九千歲的千金的屬下染病,那秦小姐是不是也有染上的風險?如果在他這裡有個好歹,那他直接抹脖子得了!

    一時惶惶不知所措,卻聽有個小郎中說:「不像是鼠疫,倒像是大頭風。」

    盛大人半信半疑,詢問似地看了眼王郎中。

    王郎中道:「患者發病急劇,高熱、寒戰,項部長有硬血塊,的的確確是鼠疫的症狀。」

    從者如云:「王師父說得是,吳郎中才行醫幾年,見過幾個病例,就敢誇海口推翻我等的結論?」

    吳郎中向後一縮,露出幾分怯色,喃喃道:「不一樣的……」

    「說下去!」秦桑從旁道,「即是辨症,就要講個清楚明白才好。」

    她發了話,盛大人當然也要附和兩句,「是是,吳郎中儘管大膽地說。」

    吳郎中受到鼓勵,手比指劃道:「雖同有腫頸的症狀,但鼠疫往往突然吐血身亡,大頭風卻不會吐血。這兩日我診過幾位病人,和這位大人病狀相似,就是更為嚴重,沒救活,但是死前沒有吐血。」

    盛大人眼睛一亮,心中重新燃起了希望,「如果是大頭風,那就不是瘟疫了?」

    「不是……大頭風也叫大頭瘟,傳人也厲害得很,如果不立即治療,十死八/九。」

    盛大人眼中光亮消散,馬上覺得頭大如斗。

    吳郎中又說:「不過大頭風初發時期,只要用藥得當,還是有治好的可能。」

    盛大人抹去一腦門子汗,「你就不能把話一口氣說完?」

    王郎中並不贊同,仍舊認為是鼠疫。

    雙方爭執不休,盛大人只覺一個頭漲成了兩個大,扶額道:「反正都是瘟疫,必須趕緊上報朝廷,趁著還沒大流行,趕緊控制住!」

    秦桑沉吟道:「兩位先生各持己見,既如此,不如分開治療,小吳郎中負責我的侍衛,王郎中……縣城定然還有其他患者,張家莊肯定也有。」

    王郎中即刻會意,點頭道:「也好,我去尋類似的病人,終究要看治療成效。」

    事態刻不容緩,郎中們都各自忙活去了。

    盛大人臨走時問秦桑要不要換個地方小住,畢竟縣城裡想給九千歲獻殷勤的士紳大戶一抓一大把。

    秦桑笑著拒絕了,無他,三個字:不方便。

    盛大人無法,只得再三吩咐店老闆:「這位是京城來的貴人,好生伺候,若出半點岔子,我沒命,你也沒命!」

    差點把店老闆嚇個半死,也不敢用店小二了,讓自己的婆娘親自伺候去。

    秦桑看到老闆娘眼角紅紅的,雖然撲了一層脂粉,也能看出來剛剛哭過。

    老闆娘是個精明人,見秦桑打量自己,忙笑道:「姑娘莫誤會,因街對角雜貨鋪的老姐姐今兒個過世,都是老街坊鄰居,我沒忍住哭了一場。」

    秦桑不禁警覺起來,「人是怎麼走的?」

    「得了急病,唉,不過三天的功夫人就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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