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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1 14:44:15 作者: 瓜子和茶
打發走他,李貴妃好像失去渾身力氣般,往大迎枕上一靠,深深嘆了口氣。
周嬤嬤捧茶過來,低聲道:「郡王行事不檢點,但朱緹也忒狠,簡直是把您的臉面往地上踩,娘娘,不如聯絡閣老他們……」
李貴妃摩挲著茶盞久久不語,好半天才幽幽道:「你還記得閔皇后嗎?」
周嬤嬤一愣,「先皇后是宮中的禁忌,娘娘好好的提她幹什麼?」
「只因與張昌交惡,她竟被張昌誣陷與壽王私通,被逼得走投無路,只能一把火燒了自己保全最後的體面,那可是堂堂一國之母啊!」
「閔後當時有兒子傍身,有朝臣支持,還落得這個下場。朱緹如今的權勢,較張昌有過之無不及,我須得好好想想……」
「娘娘!」周嬤嬤輕呼一聲,驚惶四顧,用極低的聲音說,「沒有皇子,只有從玉碟除名的孽種。」
李貴妃頗有些兔死狐悲的傷感,喟然長嘆:「皇子也罷,孽種也好,早變成一截焦炭了。皇上整日沉迷金石之中,不信親人,不信朝臣,只信幾個閹人,也不知灌了什麼迷魂藥。」
越聽越不像,周嬤嬤忙岔開話題,「郡王少不更事,娘娘要不要派幾個老成的宮人跟著?」
提起他李貴妃就氣不打一處來,「他都二十了,還小麼?不怕蠢笨,就怕不聽話,如今他的心太大了——去把宗室子弟名錄拿來。」
李貴妃一頁一頁翻著,攢眉擰目反覆思量,許久才在「朱懷瑾」三字上點了點。
周嬤嬤大驚,「娘娘三思,那位可不容易把控。」
「不是把控,是聯盟。」李貴妃苦笑道,「我總不能坐以待斃,沐浴更衣,我這就找皇上說去,請江安郡王朱懷瑾來京參加大朝會。」
「那寧德郡王……」
「唉,到底是我親外甥,多派些人手護送,總不能真叫朱緹殺了他。」
不過朱緹現在還真顧不上這事,他特地回了私宅,拿著一大張房樣子,樂呵呵跟閨女說:「皇上賞我一座五進的大宅院,說恭喜我找到了閨女,等爹爹收拾好房子,過完年就搬。」
秦桑笑道:「咱家統共沒幾個人,住這宅子都覺得空蕩蕩的,五進,太大了!」
「等進一批丫鬟婆子,就不覺人少了,以後出門要多帶點人,省得有不長眼的往你身上撞。」
「雖惹了一場閒氣,倒也不算全無收穫。」秦桑抿嘴一笑,道,「寧德郡王說過了十五,那些大臣們要聯手彈劾您。」
朱緹點頭道:「這事我知道,過了十五才叫過完年,他們是年後算帳。我昨天和皇上稟報了彈劾的事,皇上的意思是留中不發。」
「他們總嗡嗡地鬧也是煩人,我看也別等著過完年,大朝會百官皆在,多好的機會。您不如安排幾個人,提前把這層窗戶紙捅破了,咱們也好安安生生過個年。」
朱緹聽完哈哈一笑,「挑皇上心情最好的時候,逼他處理最討厭的政事,有點意思,爹爹索性再加把柴,非把這火燒到那幾個閣老身上去!看你哥盯梢回來沒有,咱們一起商議商議。」
秦桑猶豫了下,問道:「爹爹很相信他嗎?」
朱緹聽她話中有話,笑道:「閨女,跟爹不用打啞謎,你察覺他有異心?」
「不是,我才來幾天,哪兒就看出來了!」秦桑忙擺手道,「就是奇怪他為何叫您督主,不叫義父,一點也沒有父子的親密。」
「這個嘛,說來就話長了。」朱緹吃著茶出神道,「他八歲時我收養了他,如今整十個年頭,我終年在宮裡頭伺候,他跟他奶娘住宮外頭,見面也不多,就是給些錢糧。」
「他十四歲時,我把他扔到錦衣衛當差,接觸才慢慢多了,不過談論的多是公事,他差事辦得好,我就賞,辦差了,我就罰,從未特意照顧過他。」
「在外他跟別人一樣喊我督主,喊來喊去就喊慣了,我也聽慣了,若是他改口叫我爹,我才要嚇一跳!」
朱緹端著茶碗,沉吟道:「他辦事,我放心,但若說完全信任,也不是,爹平生只信兩個人,一個是你娘,一個是你。他那人不好相處,你如果覺得和他相處不愉快,我叫他搬出去住。」
秦桑笑著搖了搖頭,剛要說不必,忽聽有人敲響了房門,朱閔青在門外說:「督主,寧德郡王準備出城,是否攔下他?」
外頭風緊雪驟,秦桑忙開門請他進來,見他滿頭滿肩都是落雪,就順手撣了撣。
手碰到他的時候,他整個人都僵了,秦桑以為他是凍的,把自己的手爐遞給他暖手。
朱閔青有點不自然地避開了秦桑的手,只請朱緹示下。
朱緹說道:「這是要逃啊,不用管他,翻不起大風浪來。當下咱們要集中精力把這波彈劾風應付過去,旁的都先放一放。那個錢雲亮還活著沒?」
「唔……還能喘氣。」
「你告訴他,我放他走,想活命,就在大朝會上彈劾我。」
朱閔青一愣,道:「百官都在,如果有人帶頭,剩下的一哄而上參督主,場面恐怕不好控制。」
「如果所有朝臣都是一個態度,那皇上就該害怕了。」朱緹冷笑道,「把咱們的人手都安排上,見機行事。」
天色已過戌時,朱緹惦記著皇上就寢,把修繕新宅子的事和朱閔青交代了,便匆匆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