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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1 14:44:15 作者: 瓜子和茶
    原來真因為車馬店的事受罰了!

    秦桑默然不語,好一會兒心裡的內疚才慢慢過去,悄聲問道:「他有何喜好?」

    豆蔻擰著眉毛想了想,說:「好像沒有,少爺大多在外辦差,回府了也是悶在屋裡頭看書。」

    秦桑琢磨,愛看書就好,這有個能談論的話題,或許能緩和下二人的關係。

    她倆又說了些閒話,見日影西斜,豆蔻遂告退去準備晚飯,秦桑一個人呆著無趣,在院子裡悠然轉悠了一圈,恰好來到書房門口。

    裡面朱緹二人正在商議事情,秦桑不好打擾,剛要轉身離開時,卻隱約聽到「彈劾……擅權」幾個模糊的字眼,腳步便頓住了。

    定然事關爹爹!

    隔著厚鍛帘子猶豫片刻,他們剛見面,彼此脾氣秉性還不熟悉,但她可以感到爹爹對她的疼愛,她想為他做點什麼。

    遂揚聲道:「爹爹在嗎?」

    屋裡的人住了聲音,隨即朱緹說:「阿桑啊,進來吧。」

    秦桑挑簾進屋,因笑道:「女兒是不是打擾爹爹了?」

    朱緹和朱閔青一左一右分坐在上首兩張太師椅上,聽見動靜都向她看來。

    朱緹擺手道:「什麼話,你找爹爹不用挑時候,想來就來,任憑何事也沒我閨女重要。」

    又上下打量她,不住點頭,「這身衣服好,你雖在孝期,可年紀還小著呢,不能死氣沉沉的,須得有點鮮活勁。」

    秦桑偷偷瞥了朱閔青一眼,「是啊,要謝謝買衣服的人。爹爹,是有人彈劾你嗎?」

    朱緹還沒說話,朱閔青先開了口,「你偷聽我們談話?」

    秦桑一挑眉,「不是偷聽,是風把你們的話送到我耳朵里。」

    朱閔青聽了一愣,朱緹已是大笑,「好閨女,坐到爹身邊,正好也聽聽你的見解。」

    秦桑依言坐在他下首的椅子上,但聽他說:「我接到密報,有人想要聯名彈劾我,罪名是『擅天子之權』,現在其中一人被我拿住,他供出了名單,都是些品階不高的,你說我是先抓人,還是找把柄先彈劾他們?」

    「哪種也不好!」秦桑坦言道,「無理由的抓人會讓事情越鬧越大,也會讓更多的人站到對方的陣營里。而彈劾他們更不可取,文人最會打嘴仗,朝堂上咱們討不到便宜,除非有重臣站在您這邊。」

    朱閔青皺眉道:「那就乾等著挨打嗎?若不給他們個警醒,此風一起,彈劾奏章肯定滿天飛,督主的日子更不好過。」

    秦桑看了他一眼,目中波光流轉,顧盼之間,那雙眸子燦然生華,竟晃得朱閔青有些失神。

    她的口氣十分肯定,「不會!若彈劾爹爹『擅天子之權』,那他們定然會失敗!」

    「他們以忠臣自居,將爹爹視為奸臣。什麼叫奸臣?欺君罔上、圖謀篡位,不把皇上放在眼裡的才叫奸臣。爹爹,這您有嗎?」

    朱緹瞅了瞅朱閔青,道:「應是沒有。」

    「若論忠臣,只怕皇上正喜歡您的『忠』。臣子的忠,是忠君,是忠於儒家道義里的『君』,而非皇上本人。爹爹,我聽說皇上就寢,須得你在旁守著才能睡得安穩。」

    朱緹愣了下,答道:「皇上有夢魘的症狀,的確經常讓我守夜。」

    「這就是了!在皇上心中,您可比那些大臣們可靠多了,也就是說,他認為你是最忠心的。相較外臣的忠君,內臣的您是忠於他個人。這樣忠心耿耿的您,怎會擅天子之權?只要皇上不信,他們彈劾您的理由就站不住腳!」

    「外臣與內臣,他們是外,您是內,親疏遠近,我想皇上內心會傾向於您,即便看到彈劾的奏章,他也會置之不理。」

    一語點醒局中人,朱緹二人已經是聽明白了。

    看女兒從容不迫侃侃而談,字字句句都透著道理,小小年紀,竟頗有大家風範,朱緹心中是大為得意,「說得好,那我就按兵不動,看他們還有什麼花招。」

    朱閔青思忖片刻,提議道:「不若督主適當和皇上哭訴一下,好讓皇上心裡有個準備,省得打咱們個措手不及。」

    秦桑也稱是,「我認為也不能瞞著皇上,還有您抓人的事,也得過下明路。」

    「嗯,皇上那頭我去說,他的脾氣沒人比我更清楚。有你們兩個在,我算是高枕無憂嘍!」朱緹不無欣慰嘆道,待看天色擦黑,便起身說,「我要進宮伺候著去了,阿桑,明日讓你哥哥陪你出去玩玩。」

    秦桑站起來要送他,又被摁了回去,「不必送,門外自有接我的人,你們兩個說話,我走了。」

    書房裡便剩下了秦桑和朱閔青二人,相對無言,氣氛沉悶又尷尬。

    這樣的環境讓秦桑很是彆扭,似是要打破二人之間的僵局,她首先開口說:「聽說你平日裡也愛看書,都看些什麼書?」

    朱閔青抬了下眼皮,慢吞吞說:「閒書。」

    「巧了,我也愛看閒書,例如山川遊記、筆記小說,你都看過哪些?」

    朱閔青笑了一下,不知為何,秦桑覺得他笑得很奇怪。

    「多是奇巧淫技的書,譬如剝皮之術、烹煮之法、斷錐灌鉛等等。」

    起初秦桑還愣愣聽著,暗道剝皮、烹煮,難道他愛好廚藝?那斷錐灌鉛又是什麼?漸次覺得哪裡不對,便問了出來。

    朱閔青的嘴角勾起來,一向沉靜的目光也終於有了波動,笑道:「好說,等你跟我走一趟詔獄便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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