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章，舊愛尋來

    一聲公主起轎，十一公主忍不住紅了眼眶，眼淚在眼眶打轉，卻忍著不敢落下。

    今日是她大婚的日子，也是她走向幸福的日子。

    以後有溫柔的婆婆，愛她的丈夫，兇悍卻又講理的小姑子，她深信，只要她恭順有禮，他們定會善待她。

    沒有算計，沒有陰謀，也沒有永無止境的傷害。

    她應該開心，不應該哭。

    轎子抬得很穩，十一公主雖然看不見外面，但是她知道外面肯定很熱鬧，肯定很多人，她能聽見很多羨慕的聲音，都在夸婚禮盛大，好像還有人在發錢，俏生生的讓人不要擠，都有都有。

    本想掀開蓋頭看看顧昀楠在什麼地方，看看他今日是不是特別開心，特別的幸福。

    像她一樣，開心的好幾天都睡不著了。

    啪啪啪的鞭炮聲想起，花轎停下，十一公主知道，她到了。

    很快，有人到了花轎邊。

    「公主，到了！」

    顧昀楠踢了花轎三下，眼角眉梢都是笑。

    十一公主也還了三下，才在媒婆的攙扶下小心翼翼的下了花轎，一個紅綢放到她手中。

    紅綢的那一端是顧昀楠。

    「公主，跨火盆了！」

    「新娘子來了，新娘子來了！」

    「鞭炮，鞭炮！」

    又是一陣啪啪啪聲。

    顧大爺、顧二爺、顧三爺、顧五爺早早在門口迎客，一模一樣的一樣，鞋子、髮帶，格外的醒目。

    男客們被迎到一邊，女客們自然就是嬸娘們的事情。

    喜堂。

    艾氏坐在一邊，另外一邊卻是顧大爺顧念深的牌位，顧念深的母親是楊家嫡女，楊家這次也來人了，是顧念深的外祖父，按道理是顧昀楠的外曾祖父，艾氏得知之後，立即尋了顧宛若問顧宛若的意思。

    「請楊太老爺上座吧！」

    既然楊家來人了，這親戚以後是要走起來了。

    楊老太爺楊家九十五高齡，是由他兩個兒子、五個孫子，十二個曾孫子陪著來的，可見對這一次的婚禮有多看重。

    艾氏也覺得有禮，立即找了顧大爺，讓顧大爺去請。

    顧大爺不免多看看艾氏一眼，「我這幾去！」

    楊家老太爺倒是有些詫異，推辭一番後，到底還是答應了。

    楊老太爺著實是很老了，走路很慢，坐在高堂位置的時候，下面議論起來，得知情況後，眾人倒是理解了。

    「倒是明理的！」紛紛夸艾氏處理的好。

    這牌位怎麼能和活生生的人比呢！

    也有人發現，顧立成那邊一個都沒來。

    顧老太君沒來，顧立成、林氏、以及下來那些小的，都沒人來，甚至宮裡那位萱婕妤也沒送任何東西來。

    不過這麼狼心狗肺的人，還是別來的好，免得噁心到人。

    「新娘子來了！」

    一聲高呼。

    艾氏激動的坐直了身子，就見顧昀楠牽著十一公主慢慢走來。

    艾氏頓時紅了眼眶。

    總算見到兒子成親，真好！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對拜！」

    「禮成，送入洞房！」

    一片歡呼聲，顧宛若瞧著，都為顧昀楠高興。

    至少，他也算先苦後甜的。不管曾經多麼的痛苦，此時此刻開始，都將是一個嶄新的開始。

    十一公主是個好姑娘，也是個心地善良的，不然也不會隱忍德妃這麼多年。

    「小姐，大少爺到了，不過……」辛月欲言又止。

    顧宛若微微蹙眉。

    顧鍶按道理早就該到了，可卻推辭到今天，路上一定是遇到什麼了。

    「在郡主府那邊嗎？」

    「是！」

    「我去看看吧！」

    郡主府這邊是什麼人都有，魚龍混雜的，不過不管多麼不對付，這會子都挺安穩的坐在位置上，喝著茶，吃著點心。

    好在顧宛若在安排位置的時候就特別用心，不然真把仇人安排在一桌，這飯也不用吃了。

    顧宛若到的時候，顧鍶已經被安排在前院，呂清妍被帶到了後院，顧宛若先去見顧鍶，見顧鍶手了傷，臉色不好，錯愕問道，「怎麼了？」

    「遇上個地痞流氓，調戲清妍，我出手教訓了他，卻不想他來頭倒是不小，很快派了人過來追殺，也是我大意了！」顧鍶說著，無所謂笑笑。

    顧宛若在他面前坐下，「虧你還笑的出來呢，嚴不嚴重啊？」

    「小傷，倒是清妍可能嚇到了，一會你多陪陪她！」

    「你放心吧，我一會就過去看她，順便讓譚姐姐陪她吧，對了，是誰啊，膽子這麼大，敢傷你？」

    「姓溫，此次也進京了！」

    「溫？」顧宛若微微尋思，「皇后娘家人！」

    「早知道是皇后的人，當初就直接殺了他，以絕後患！」顧鍶說著，渾身冒冷氣。

    顧宛若冷冷哼了一聲，給顧鍶把脈之後才說道，「殺一個姓溫的算什麼，要整死所有溫家人才算本事！」

    見顧宛若一本正經，顧鍶倒是噗嗤笑了起來。

    「我原本只是一說，你倒是當真了，我妹妹這般好，哥哥怎麼捨得妹妹手裡沾了那些人的血，就算要弄死他們，也是哥哥來，妹妹自管看著就是了！」

    顧鍶是極疼

    顧鍶是極疼顧宛若的。

    從小到大，顧鍶從未拒絕過顧宛若任何要求。

    「嗯，有哥哥這話，我就拭目以待吧！」

    顧宛若喊顧鍶都是哥哥，可對顧昀楠雖好，但是在稱呼上，也不習慣。

    顧鍶想揉揉顧宛若的腦袋，可又想著到底是大姑娘了，可不是小時候。

    「轉眼，妹妹都這麼大了！」

    「是啊，轉眼我都這麼大了，你倒是快點成親，生個大胖小子，讓娘早點抱孫子！」

    「知道知道，這不，我這次就把人帶來，讓娘和她先相處著，到時候再說親事！」

    「有點胡鬧了，人家呂姐姐水靈靈一個大姑娘，虧你想得出來呢，也就她願意這麼將就你，要是我啊，才不理你呢，你以後對人家可得好點！」

    「妹妹說的是，虧得妹妹提醒了！」

    兄妹兩人又說了一會子話，顧宛若確定顧鍶都是些皮外傷，給他兩顆藥丸吃下去，才讓他去招呼客人。

    顧鍶的出現，肯定沒顧宛若出現來的震撼。

    不過好在大家都知道顧鍶的身份，也等著顧宛若帶顧昀楠過來敬酒。

    「龍家堡堡主到！」

    一聲高呼。

    眾人驚呼。

    這龍家堡堡主怎麼來了？

    他和顧宛若認識？還是和顧鍶認識？

    尋思間就見一個高大英俊的男人穿著一身黑色金線錦衣，腰間綁著一根月白色蠻紋犀帶，一頭一絲不亂的長髮，明亮的眼睛像一汪深泓，波瀾不驚，昂首跨步走來，臉色沉肅，可仔細看，便會發現他眼角眉梢間帶著絲絲暖意和期待。

    顧鍶連忙迎上去，「歡迎堡主，真是稀客！」

    龍靖天看著顧鍶，微微勾唇，「顧大少爺不必客氣，本堡主和宛若是熟人！」

    「快請上座！」

    顧鍶也不接話，只是請龍靖天坐下。

    便轉身去招呼其他人，也順便讓人去告訴顧宛若龍靖天來了。

    顧宛若去見了呂清妍，還帶著譚玉秀。

    呂清妍也是個好相處的，很快就和譚玉秀熟悉了，兩人便聊起天。

    顧宛若則有些心不在焉。

    「小姐！」

    顧宛若看向爾綠，「何事？」

    「龍家堡堡主來了！」

    顧宛若聞言，心微微一沉，卻沒有過多的情緒。

    顧宛若都覺得很詭異。

    以前想到他的時候，總是會心裡鬱悶的難受，恨不得砸碎些東西才好。

    可如今，就這麼淡淡的，情緒也沒過多的波動。

    「知道了，下去吧！」

    爾綠退下。

    很快到了吃午膳的時候，那邊顧昀楠已經開始敬酒，一桌一桌敬過去，小廝、丫鬟們紛紛送上還禮，男賓都是兩塊上等徽墨，買都買不到的那種。

    女賓則是一支漂亮的金釵，也是定製外面沒有的，花樣各不相同，但絕對漂亮。

    菜餚更是精緻，足足二十六樣，味道更是精美，還有一盤子是金裸子，就一粒粒的，不是給你吃的，而是給你拿走的，一人兩顆。

    「嘖嘖嘖，吃了這麼多年喜酒，這還是頭一遭！」

    「是啊，這義郡王可真有銀子！」

    「義郡王有沒有銀子我不知道，這義郡王的妹妹肯定有銀子！」

    這樣子一次酒席下來，沒個五六百萬兩是不可能的。

    郡主府這邊。

    是什麼人都有，看到這樣的菜餚，也是有些詫異。

    顧宛若站在拱門處，身上已經換了一身大紅的男裝，頭髮也梳起，標準一個俊俏兒郎打扮，手裡那種一把玉骨、天蠶絲摺扇，輕輕的搖晃著。

    見顧昀楠又喜東倒西歪的走來，勾唇一笑，「嘴了？」

    「好在有妹妹的解救藥，不然真醉了！」顧昀楠說著，倒了一粒藥丸吞下，很快清醒過來。

    「走吧！」

    顧宛若說著，走在前面。

    兄妹兩個其實有些像，只不過顧昀楠高，顧宛若矮了一些。

    只不過顧宛若那風華，卻是顧昀楠及不上的。

    顧昀楠有些激動，「來了！」

    跟在顧宛若的身後。

    顧宛若一邁入花園，就見一道道灼熱的目光射來，「哎呦，我們顧爺總算捨得出來了，罰酒三杯先！」

    顧宛若爽朗一笑，朝丫鬟招招手，丫鬟端了酒上前，顧宛若端了酒，連喝三杯。

    「好，顧爺爽氣！」

    「今日家兄大婚，承蒙各路英豪賞臉，宛若銘記於心，以後有什麼需要宛若的地方，儘管開口，宛若定義不容辭！」顧宛若說著，又端了酒，「干！」

    「顧爺，干！」

    「各位英豪吃好喝好，一會丫鬟就送上手裡，是我新配出來的一種傷藥，內服之後可瞬間止血，亦可治內傷，更有解百度的功效，藥材難尋，所以一人只有五粒！」

    「啊哈哈，五粒，顧爺大手筆，辛虧我的賀禮都是藥材，顧爺若是研究出了別的好藥，記得送我一二粒哈！」

    顧宛若抱拳，「好說，好說！」

    卻敢肯定，這些人肯定送的都是藥材，所以她才給藥丸，也算是禮尚往來了。

    把顧昀楠拉到身邊，「這是今天的新郎官！」

    「顧爺，這是顧大爺還是顧二爺？」

    「自然是顧二爺，我娘從小就收了義子，我大哥

    子，我大哥是顧鍶，這是我二哥顧昀楠，以後我二哥少不得行走江湖，還望各位英豪多多關照！」

    「好說，顧二爺，敬你一杯，以後到了山溪，有什麼需要，儘管開口！」

    顧昀楠開始敬酒。

    他從來不知道，自己的妹妹交往這麼廣闊，這立即快四十桌，男男女女，一個個身邊都有寶劍，一顆就知道是江湖中人。

    他也沒記住都是些什麼人，只知道，這些人一個勁的跟他敬酒，只說以後到了他的地盤，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儘管開口。

    客氣的就跟自家兄弟姐妹一樣。

    顧宛若走到主桌坐下，龍靖天便直直的看著顧宛若，多少話要說，可見顧宛若那麼坦坦蕩蕩的，雙眸也清明得和他像陌生人一樣，手中的摺扇已經換了，再不是當初他送的那把。

    她說，會一直把扇子留著的。

    顧宛若卻端起了酒杯，「龍堡主，別來無恙！」

    「宛若……」龍靖天低喚，心口疼的厲害，真的很疼。

    比當初知道她走了還要疼，比這兩年找她，找不到她還疼。

    他想過無數種見面後的場景，卻沒想過會是這樣子，她看他就像個陌生人。

    「宛若，你聽我解釋，我可以解釋的！」

    顧宛若一口喝了酒，「有什麼話，不要在今天說，今天是我二哥大婚，我不想毀了這婚禮，也不想龍堡主走不出這郡主府！」

    顧宛若說著，冷冷的看了龍靖天一眼。

    熱火了她，她會殺了他的。

    這是他欠她的。

    拿酒壺倒酒，顧鍶按住她的手。

    顧宛若看著顧鍶，委屈的癟了癟嘴。

    「乖，今天這麼多客人，都是你的朋友，難道你想他們心目中的顧爺醉的一塌糊塗嗎？」顧鍶說著，把酒酒壺拿開，又給顧宛若夾了菜舀了湯。

    顧宛若卻很給面子的吃了。

    桌子上，還有其他幾位江湖大佬在，本來對龍靖天還多有推崇，可因為顧宛若這幾句話，頓時往便是挪了挪。

    得罪龍靖天最多生意上沒什麼往來，可顧宛若直接關乎他們性命啊。

    江湖人，難免有個磕磕碰碰，這不是流血了就是中毒了，沒有顧宛若的丹藥可怎麼活？

    龍靖天一下子捏碎了手中的酒杯。

    她竟這般對他，竟這般無視他。

    以前不是這樣子的，不是這樣子的。

    他們在一起的時候是那麼快樂，她是那麼的喜歡他，難道就因為他有個從小在一起的未婚妻表妹？

    表妹都說了，她願意屈居為妾，她為正妻，為什麼她要走？為什麼不留下來？

    躲了他兩年，他尋了兩年，娶了表妹，表妹卻只是個側夫人，生了孩子也只是個庶子，正室之位依舊是她的，以後龍家堡的一切都是她和她兒子的，不夠嗎？

    原以為，再見面時，她是開心的，卻不想她卻比以前更高傲。

    這麼多人，就是他要請，也還要費一番心思，她卻輕而易舉的請來了，且看這些人的樣子，對她卻是真真的好。

    是因為有這麼堅強的後盾，所以看不上他了嗎？

    龍靖天心裡五味雜陳，什麼想法都有，手指上、手心全是血，卻什麼都不做，只是淡淡的看著顧宛若。

    以往，她一定會心疼，一定會給他拔出碎片、清理傷口。

    可她呢，正安安靜靜的吃著顧鍶給她夾的菜，喝顧鍶給她舀的湯。

    龍靖天慢慢的握緊了拳頭，血越流越多。

    顧宛若看見了。

    原本以為會心疼，卻發現根本不會心疼，只是覺得好笑罷了，要是君墨戈肯定不會這樣子，他肯定會靜靜的吃了飯，然後半夜三更潛入她房間裡。

    有一說一，有二說二。

    君墨戈……

    顧宛若頓了一下，什麼時候開始，君墨戈在她心中的地位這麼高了，把本生根的人給擠了出去，那麼的不經意，卻讓她深深的記住了他。

    習慣了他，也喜歡了他。

    是什麼時候開始呢？

    是跳下水去救她？還是把免死金牌送給她？亦或者是明知道在江南的時候，強了他的人就是她，卻忍著不問？還是在拿到藏寶圖的時候，直接遞給她，想拿來做聘禮的一部分？

    顧宛若不知道。

    龍靖天做夢都沒想到，顧宛若會發呆，拿著調羹，咬著嘴唇，這個樣子，跟他在一起的時候從未有過的。

    她動情了。

    她對誰動情了？

    而且，她剛剛用的摺扇，那麼名貴，是誰送她的？

    龍靖天頓時覺得心痛難忍，忽地站起身。

    顧鍶笑道，「龍堡主吃好嗎？還有很多菜餚沒上呢！」

    「嗯！」龍靖天說著，又悻悻的坐了下來。

    緊緊的盯著顧宛若。

    顧宛若放下調羹，站起身，「各位慢吃，我先走一步了！」

    「好說，好說！」

    顧宛若起身離開，龍靖天想要跟上去，顧鍶卻伸手壓住龍靖天的肩膀。「龍堡主，正如妹妹所言，有什麼話咱們改日再說，今日是我二弟大喜之日，妹妹還要去郡王府那邊招呼，還請龍堡主海涵！」

    龍靖天微微一頓。

    顧鍶摁住他的肩膀，他竟動不了。

    顧宛若回了初晨苑。

    就見君墨戈歪在羅漢床上，一點樣子都沒有，「你怎麼來了？」

    「想宛宛就來了！」君墨戈說著，看向顧宛若。

    見顧宛若一身紅色錦衣，手中拿著他送的扇子，俊逸若仙，嬌艷的讓人挪不開眼。

    「真好看！」

    「油嘴滑舌！」顧宛若說著，笑了起來。

    先前心情不好，這瞬間忽然好了很多，坐到君墨戈身邊，從懷裡摸出一個泛舊的男士荷包，「原本以為會很難受，卻不想今日再見，心裡雖有波瀾，卻沒那麼驚心動魄的難受，反而有淡淡的釋然和淡忘！」

    君墨戈知道顧宛若在說什麼，卻從她手中拿走了荷包，仔細看了看才說道，「這荷包怎麼那麼像我三年前丟給一個小乞兒的那個荷包啊！」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