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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1 14:20:13 作者: 容九
「紀神醫說過,伍潤前輩曾經也患過此症,但是他卻可以活到一百五十多歲,」長陵道:「我猜他留下的典籍之中一定有能對抗此症之法,所以……」
「所以你才和我去燕靈山?」葉麒喉嚨一緊,「你為什麼從來沒有和我說過?」
「我現在不是和你說麼……」長陵抬起頭注視著他,「那你還氣麼?」
「我……」她分明是在輕柔討好的和自己說話,可聽者心裡越聽越堵,不僅沒有覺得欣慰,更覺得難過了,「我怎麼能不氣?」
葉麒背過身去,有那麼須臾光景,他真想分出一個身來,狠狠揍自己一頓。然而只是閉了閉眼,轉眸望著她道:「你以前不會如此,你從來都是隨心所欲,率性而為,可是現在……你總要顧忌我……我……我本來是想幫你的,我本來就應該要幫你的,但現在反而要你為了我連……連自己的仇人也救……你讓我如何不氣?」
長陵伸出手,輕輕覆在他握緊的拳頭上,「你錯了,葉麒,你都想錯了。」
葉麒怔了一下,聽她道:「我隨心所欲,肆無忌憚,是因為我不畏懼死,沒有想過要如何好好的活著……但是灑脫不拘是不居,是無家可回,了無牽掛是了無,是無可牽掛,我並不輕易痛苦,也不曾有過歡喜……」
他的手不自覺鬆了,她十指相扣地握住他的手心,望著周圍的人來人往,「你看他們,父與子,夫與妻,手足,姐妹,誰又能毫無羈絆的活在世上?誰又能說,這些羈絆於他們而言是束縛、是包袱?你覺得我是麼……」
葉麒脫口而出道:「你當然不是……」
「當然,我不是,你也不是。」長陵搖了搖他的手臂,「那你現在還氣麼?」
葉麒被她這一番偷換概念地話繞的無話可說,他整顆西藏的震動都顫在了眸光中,七巧玲瓏心都給她堵的只剩一竅----被她那雙攝人心魄的眼勾了去。
長陵看她呆愣了半晌,還當是自己沒有哄好,下一瞬,她踮起腳尖,輕輕吻了他一下,然後分離毫末,問:「這樣,還氣麼?」
第一零九章 :填扇
葉麒的母親說, 他一出生就是個愛笑的孩子, 每次被哭唧唧的灌完了苦澀的草藥後, 只要給一顆糖又能笑逐顏開。
但他偏又是個十足十的病秧子,風不能吹,雨不能淋, 母親是個偏房, 極受父親寵愛,賀府夫人自然是看不慣他們母子的, 雖說不敢明著刁難但也和善不到哪兒去, 賀家的小孩兒沒有一個人肯和他玩兒,看到他的時候都圍著他笑他是「二豎子」,唱著童謠笑他是閻王爺寄在家裡的小孩。
他只能每日躲在屋中與書和藥為伴, 或是一個人蹲在院子裡看著花鳥池魚,久而久之, 話越來越少,笑容也越來越少,久戰而歸的父親回家時, 看到記憶中頑強明媚的小娃娃成了個沉默寡言的男孩兒,不可謂不心酸難耐, 為了逗他, 特叫人他捎去了一些閒書話本, 只盼著他能開心些。
葉麒還記得,那是一個冬日的清晨,院外堆滿了雪。他津津有味地讀完了一本聊齋異聞, 偶然間看到那書的末頁夾著一張手寫的詞,其中有一句「一片笙簫,盈盈仙子下瑤池,一香芳澤,洗盡纖塵意無窮」,他沒看太懂,忍不住念了一遍問母親「為什麼一香芳澤就能洗盡纖塵了」?
正在縫衣裳的母親驚地差點沒給針扎破了手指,又無法對著六歲的孩子講述這「艷詞」的真正內涵,於是扯淡道:「這詩是說……若有一天,有一個天外仙子肯輕輕的親你一下,你就……不會再生病了,所有的一切都會變好。」
有很長一段時間他都記著這句詩,盼著有一日能得到仙子的吻,後來他長大了幾歲,也知道這只是一個窮酸書生寫的妄詞,便不再時時放在心上。
直到他在泰興城的湯泉池水看到仙子站起身,直到十一年之後,她輕輕地吻上他的唇,她眼中帶著嬉戲,而他,心潮波瀾隨她。
這時,有幾個頑皮打鬧的孩童從橋上奔跑下來,本來大概是想來看攤販的金魚,結果瞧見了這一幕,有個男娃兒「哎喲」一聲,捂住眼睛道:「羞人羞人!那邊有個姐姐居然主動去親那個哥哥呢!」
行人們原本匆匆來往,聞言難免扭頭看過去----這下長陵倒有些窘迫了,下意識想要轉過身,卻被葉麒一把拉住手腕,整個人被圈進一個有力的懷抱中。
長陵頓覺耳根一熱,「這麼多人看著你還……」
下一刻,身畔幾缸攤子池裡的水倏然躥了起來,猶如趵突泉一般,將一條條錦鯉躥上了天,形成一道瀑簾擋住了眾人的視線----攤販們驚叫出聲,頓足的路人更是驚詫不已將視線挪到了這突如其來的奇觀之上。
一霎間,他俯身探了下來,深邃的眸中泛起了光亮,「仙子既開了頭,豈可說停就停?」
仙什麼玩意兒?
她張開口,未及出的聲被淹沒在這一記柔情悸動中,鼻息暖暖得拂在臉上,癢在心頭,唇畔吮磨間,兩人都有些迷迷瞪瞪的,直到水聲嘩啦啦落回缸中,方才分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