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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1 14:20:13 作者: 容九
長陵滿不在乎的活絡了一下脖頸,「說的在理,好了,要上一起上,別……」
「誰、誰說不相干了?」孫黑七將二寨主搡到一旁,指著窩在角落瑟瑟發抖的呂碧瓊道:「她、她不是您越二爺的女人麼?我之前就有所耳聞,本想請呂家小姐到寨中作客,誰知……誰知老三這個不長眼的東西居然想要對她用強!那二爺您動手不是天經地義的事麼?兄弟們,你們說是不是?」
眾兄弟前一刻被傻了吧唧的二寨主驚的連大氣都不敢喘一下,聽了這話,就跟撈著救命稻草似的忙不迭的迎合了起來,「是!是!呂小姐是越二爺的女人!」「怎麼能碰越二爺的女人呢?」「三寨主死不足惜啊!我們咋能介意呢?」
「……」
那頭在爭先恐後的嚷嚷,這頭的長陵與初次見面的女子默默對視了一眼,才看清那副楚楚可憐的姣容,心下不由一嘆。
也罷,既然這群盜匪把台階都搭好了,那就順著下吧。
「嗯,她是我的女人,現在,你們都是自願歸順越家的麼?」
呂碧瓊母女也就這樣順道被長陵捎回江東越家。
越長盛聽完整個過程,對長陵的表現讚不絕口,又讓人好生安頓那母女二人。只是長陵身為一個女人,自然不可能真的討個女人回家,沒過幾日,她抽了個空找呂碧瓊坐下談話,大意就是「當時就是隨口說說不必當真,你們母女要是想走隨時能走,要想留下暫居也無妨」。
誰知呂碧瓊聽完沉默了良久,突然跪身道:「那二當家徐義是殺害我爹的兇手,若二公子肯替我將他殺了,碧瓊願意終身侍奉二公子。」
長陵搖頭道:「他們既已歸順,就是越家的兵,我沒有斬殺自己兵卒的道理。」
「公子,我只要徐義的命而已,他無惡不作,現在也只是看著孫黑七的面才假意臣服,您殺了他,不是也除了後患麼?」
「他若真有異心,或是再生是非,自有軍法處置,但在此之前,我不可無中生有……」
「怎麼會是無中生有!」呂碧瓊一時激憤,一捶桌案,「我爹慘死在他刀下,您,您不是沒有看到的……」
「那是他歸順之前做的事。」
呂碧瓊看長陵不為所動,眼眶中慢慢氤氳出霧氣,「越二公子,你可知失去至親是什麼滋味?我爹為了救我和我娘,苦苦哀求,拼死抵抗,可那徐義還是對我爹下了狠手……您武功高強,手握重兵,殺他就像捏死一隻螞蟻那樣簡單,為何就不能替我報仇呢?」
「呂小姐,那是你的仇。」
呂碧瓊一呆。
「如果你想報仇,自己去報,但是你不能因為我能辦到就理所當然的要求我去辦,」長陵平靜道:「我沒有替你報仇的責任。」
呂碧瓊不甘心,「我也想親手了結那狗賊的性命,可我武功不好,我、我不可能……」
「那是你的事,下毒也好,另尋他助也好,或者你可以從現在開始勤加習武,十年之後若徐義還活著,再去報仇。」長陵緩緩站起了身,「在這個世道,每日都有人死,每日都有人背上血仇,你要是以為報仇是只靠三言兩語就能假手於人的事,我無話可說。」
呂碧瓊完全愣住了,連眼淚落下都不曾察覺。
第一次意識到,沒有了父親,她便如一葉浮萍歸海,任風雨飄搖,再也不能指望去求尋另一個避風港了。
見長陵轉身而去,呂碧瓊突然跪下身來:「求二公子教我武功。」
「我從來不教人武功。」
「咚」「咚」沉沉叩地之聲,長陵回頭,見她緊緊咬著牙關,額間磕出了血痕,「求二公子教我武功!」
長陵眸光微微一凝。
她在呂碧瓊的眼中看到了某種熟悉的韌意。
誰也不是生來堅若頑石,奈何世事不允許柔軟。
「我即將隨軍北征,只教三日。」長陵道:「三個月後回來,再看你是不是習武的料子。」
之後,據說那肩不能挑手不能提呂大小姐就跟脫胎換骨似的,短短半年時間就能耍出一套流暢有力的梨花槍。
至於那黑風寨徐義,早在歸順之初就已因違抗軍令被打了六十軍棍,半身不遂的癱在牢中,怪的是越公子專門囑人留他一條命,那口氣吊了大半年,最終死於一柄銳槍之下。
當時長陵看這丫頭的本事勉強夠用來生存了,就琢磨著開始趕人,怎知那呂碧瓊就跟個黏土似的,賴著不肯離開,還說什麼要為越家效力至死不渝。
不渝你奶奶個熊!早知這麼麻煩,就不該聽越長盛的,直接弄死那個徐義不就了事了?
那年的越長陵一定想不到,後來沒顧得上攆走呂碧瓊,自己倒是光榮的獻身沙場了。
她更想不到,十一年後的呂碧瓊給自己帶了頂「綠帽子」,成了東夏朝丞相府的瓊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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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陵的思緒在天外飄轉了一大圈,直到碧瓊輕輕喚了聲:「南姑娘?」
回過神來,長陵望著這個氣質婉約的少婦,原本一絡絡散在肩上的長髮盤成華髻,笑起來眼角多了幾條淺細的紋路,依舊美麗,卻已不見當初純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