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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1 14:20:13 作者: 容九
看她話中透著隨時可以一拍兩散的意味,明月舟頗有些不是滋味,「那在鹿鳴山時你為何不走?」
長陵似乎怔了一下,「那是因為……」
為什麼她也說不上來。
或許是在牢中聽到了他與那人的對話,因她自己也死於陰謀之下,心中厭極了這些毫不光明磊落的段數。
長陵懶得回答他的問題,她偏頭看了明月舟一眼,看到他左耳的耳垂上圈著個耳環,不禁笑了一下。
這下輪到明月舟莫名其妙了,「你笑什麼?」
長陵用指尖一比,「你一個大男人戴耳飾,還不許人笑的?」
明月舟臉刷的一紅,「此乃雁國的成人禮節,許多人都有的,你沒聽過?」
「我又不是雁人,」長陵嚼著肉:「不過你這耳環倒是挺好看的。」
明月舟被盯著不自在了,索性將耳環摘下,「要是喜歡,拿去就是。」
她皮笑肉不笑的呵呵一聲,「我連耳洞都沒穿,拿著也無用。」
「此物既可做耳飾,也可以戴在手上做指環。」明月舟眼神飄了飄,把耳環塞入她掌心,「當是還你人情了,你收著吧。」
只是這一下簡單的動作,他的手心裡都沁出了一層細汗。
長陵垂睫端詳,這小小的飾物上雕龍繪鳳,龍眼上鑲嵌著一顆紅色的寶石,一看就是價值不菲,要是拿去當了,回中原的盤纏應該就夠了。
她挑眉,把耳環往指上一套,蜷了蜷食指,見鬆緊恰恰好,連半句假意推諉之詞也沒說,道:「那就多謝了。」
說完繼續津津有味的啃著兔子肉。
明月舟沒想到她收的如此爽快,嘴邊揚起一絲不易察覺的笑,旋即又抿了回去,「……接下來你有什麼打算,要否隨我去雁都?」
長陵掰肉的動作頓了頓,「回中原。」
明月舟神色一凝,「蒼雲一日不除,我擔心你會受到牽連,你可以先隨我回去,待事情平定了之後再去中原不遲……」
「我不知你身份,但想來等你回到雁都,要除掉蒼雲應不是難事。」長陵道:「他自身難保,哪有閒功夫找我的茬?」
他本以為長陵諸事不問,便想先糊弄過去,沒料被她一言道破,如此,饒是心中尚有許多疑問,但見識了她的機敏果決,也深知她不會多言。
若當真就此分道揚鑣,這天下之大,今後何處再覓?
明月舟低頭說道:「原還想著挽留,只可惜……我卻是連姑娘的芳名都不知曉。」
長陵似笑非笑睨了他一眼,「本就是萍水相逢,逃亡路上搭個伙,知道那麼多做什麼?」
明月舟無奈笑了:「他日若再有緣相逢,總不至連名字也叫不出。」
「叫得出又如何?」長陵道:「你又如何知道下次再見,我們是敵是友?」
明月舟一怔,「姑娘幾番救我性命,我豈會與姑娘為敵?」
長陵回過頭去,嘴上沒有的回應,卻在心中默答:世上的事,哪有什麼是一成不變的。
她仰頭看著星空萬里,緩緩開口:「我叫長陵,丘陵之陵。」
明月舟驚詫的望著她,半晌沒有晃過神來。
「怎麼?」
「哦……不是,只是……」明月舟卡了殼,「我在許多年前,也曾聽過有人叫這個名字……」
長陵故作疑惑的揚揚眉。
「那人是個男子,十多年前就已經死了。」明月舟道:「我沒有想到有人會與他重名。」
長長的眼睫垂下,遮擋住她的眼,「是什麼人?」
「他是中原越家軍的首將,是個連雁人聽了都心驚膽戰的傳奇人物。」明月舟的眼神難掩尊崇之色,「他名揚天下時我才十歲,記得好幾次雁軍出征入攻中土,皆是鬥志昂揚而去,敗興而歸,那些將士無一不懼越長陵,無一不敬越長陵。」
「喔?你們既敗了數次,怎麼不恨反敬了?」
明月舟一笑,「我們大雁男兒對強者最為敬重,我兄長說過,那越長陵行事光明磊落,從不屑使用南人那些陰險手段,是戰敵但絕非仇敵。我當時雖還年幼,立志有一日能在戰場上與他一戰……哪知沒過兩年他就死了,至今都無緣一見。」
火堆啪嗒響了一聲,長陵的眸中亮了一坨火光,然後又黯淡了下來,嘴邊牽起一絲嘲諷之意,「他既有你說的那麼厲害,又是怎麼死的?」
明月舟搖了搖頭道:「中原的人都說他是被我們雁軍圍攻而戰死,可我們雁軍的主力軍都在那場戰役後全軍覆沒了,僥倖回國的將士也都對那戰忌諱莫深,他到底是如何死的,倒是不得而知了……」
「不得而知?」
她在眾目睽睽而死,當著千軍萬馬的面,怎麼會有人「不得而知」?
明月舟神思猶在追憶那段「傳奇」,未察覺到長陵變了的顏色,喟嘆道:「若不是十一年前的那一戰,如今中原天下保不齊就不姓沈了。」
長陵渾身一顫。
她心底驀然升起了一股連想也不敢想的念頭,她難以置信的凝著明月舟,「你說……當今中原的皇帝姓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