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頁
2023-09-21 14:20:13 作者: 容九
長盛身側的副將魏行雲道:「一個月足矣讓他們雁國再派援軍,我們若是再調來巴蜀四郡的兵馬,賀家定會趁虛而入。」
沈曜見付流景始終默不作聲,出言問道:「流景兄如何看?」
付流景此前似乎一直在看著長陵發呆,聽到沈曜問起,怔了一下,「啊?什麼?」
「漠北軍前去薊州,何以要調派如此之眾?此等時節分散兵力,對他們有何好處?」
「他們多抵是擔心途中會遭伏擊,畢竟那對峙泰興的兵馬占據良好地勢,我們也不見得會冒險一戰,不過……」
「不過什麼?」
付流景臉頰繃了繃,沒有回答,長陵卻指著地圖上的一處道:「誰說我們不能冒險?」
長盛看了長陵一眼,「你的意思,是要對那前往薊州的雁軍下手?」
「我們今夜從南門而出,繞過伏龍山的這條瀑布擇捷徑而行,在他們途經的泰谷交界之處自山側突襲,」長陵不容置疑:「只需三萬步兵,由我統帥,必將雁軍悉數圍剿。」
長盛稍稍思付,留下六萬越家軍與兩萬沈家軍守城,泰興城不至被攻破,但要殲滅前往薊州的漠北騎兵,儘管危險,長陵親率的贏面比他要大。
在場諸位皆以為可行,長陵見長盛也未有提出異議,正想下令厲兵秣馬,哪知付流景一臉不悅,振袍離開了帳內。
眾人不明就裡,長陵視若無睹,逕自在地形盤邊上繼續研究地勢。
皓月當空,付流景坐在城牆邊,一手持著酒壺,晚風輕輕拂動他的衣襟。
他坐了好一會兒,聽到身後有腳步聲都會裝作不經意的回過頭,沒看到想看的人,嘴角牽動了一下,自嘲的扭過頭獨自飲酒。
當長陵走到他身後時,他的酒壺早空了,她換上一身鎧甲,腰間配著長劍,銀色的面具在月華下顯得英氣逼人,「我走了,你留在泰興等我回來。」
付流景不吭聲,長陵欲要離去,卻聽他叫住了她:「長陵。」
「你今年多大了?」
長陵眉梢微微一動,「十七。」
付流景轉過身,深深望著她,「你殺過多少人?」
「沒數過。」
「所殺之人都是惡人麼?」
長陵雙臂抱在胸前,「都是我的敵人。」
「你不怕有人找你尋仇?」
長陵聞言一怔,付流景見了,笑了笑,吐息間帶有一點酒氣,「是了,你是中土第一高手,有誰能殺得了你。」長陵不答,付流景繼續說道:「我從未殺過一個人,別說人,連一隻雞都沒有殺過……我膽子很小,所以,害怕戰爭也厭倦戰爭……」
長陵看不懂他笑中的深意,更聽不懂他這番狗屁不通的話,只當他是擔心自己戰死了會讓他受到牽連,「我承諾你,兩日內必平安歸來,絕不會引發同心蠱毒。」
付流景低下頭,長長吸了一口氣,又迅速背過身去,「我知道,你去吧。」
長陵轉身跨步離去,沒有發現他手中的酒壺壺口被他捏碎,鮮血從手心滴落。
是夜,越家聚齊各步兵營悄悄出城啟程至泰谷溝,一路未有半刻停留,在繞過伏龍山之後的那片險而又險的瀑布,長陵領兵由東向南,翌日日中,即抵達泰谷地帶。
泰谷溝地勢特殊屬丘陵之地,有許多山嶺與灌木可做伏擊之用,算上時辰雁軍最遲黃昏也要經過此地,副將魏行雲不敢耽擱,按計劃將兵馬分伏於山道兩側,長陵則挑了處視野絕佳之地,藏身於樹中,以便隨時迎敵。
可他們這一等等到日落西山,別說漠北軍的十萬鐵騎,方圓百里內連半個人影也沒見著。
如此一來,莫說長陵,連魏行雲他們都不免又驚又疑,泰谷溝是前往薊州的必經之地,雁軍不走此處,難不成改道去往別處?
長陵心中升起一種不祥的預兆,直到遠方灰藍的天幕中,隱隱蔓延起肆意的黑煙,她只覺得腦中「嗡」一聲,身體竟似僵住一般,看著泰興城方向升起赤紅之光。
所有人見了,均是驚駭不已,魏行雲驚道:「二公子,雁軍竟然選在此時攻城,看來先前移軍都只不過是為了分散我軍的幌子。」
長陵強自按捺下來,「若只是幌子,我們派出的斥候應當會及時察覺,怕只怕是我們軍中出了細作,有意與雁軍勾結。」
魏行雲一凜,「什麼?!」
長陵的手慢慢握緊了腰間的劍柄,她對魏行雲道:「魏將軍,我先一步趕回泰興,你速速帶兵跟上,不論發生什麼,都切忌衝動捲入混戰,弟兄們的命可都握在你的手中。」
論年齡,魏行雲比長陵大了二十有餘,平日裡難免會有看不慣她桀驁不馴之時,可眼下乍然聽她這麼一說,魏行雲臉色刷地慘白,「二公子,你孤身回去,未免太過犯險……」
長陵又豈會不知這個道理?但一想到付流景在泰興城內等她,只想若是回的遲了,怕也是活不成了。
「魏將軍,先行一步。」她說完話,身形一閃,便即消失在夜幕之中。
東方黯紅的天愈燒愈旺,沖天的黑煙愈來愈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