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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8-30 01:32:07 作者: 慢斯
    這話倒不是虛張聲勢。風馳擁有核心技術,產業鏈齊全,優質資產遍布全國,外面輿論鬧得再難看,真正懂投資的都看得出它的發展前景和抗風險能力,都想跟著吃肉喝湯。

    各大金融機構賣姚遠峰面子,不肯在債權融資上行方便,但暗地裡都想趁火打劫,願意投資股權、做夾層的一抓一大把。

    別人且不論,池家的幾位叔侄兄弟,當年被清理出風馳時帶走了大把現金,水平有限只能坐吃山空,這會兒都撲上來想拿回股份。

    姚牧羊知道池遂寧說話向來有水分,資本方個個都是人精,與虎謀皮,非得自己先扒層皮不可。

    「可是……」

    她話沒說完,就被池遂寧用拇指堵住了嘴:「噓——你能不能對我有點信心?你剛認識我的時候,可是天天稱讚我世上沒有我做不成的事。」

    姚牧羊回憶了一下,還真是。

    明明還不到兩個月,竟好像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久到他們可以坐在一起追憶過往。

    她乖乖躺平,彎了彎唇,連自己都沒想到真的能笑出來。

    「行。你也對我有點信心,請貝嫂過來吧,有事我給你打電話。」

    池遂寧爽快答應,人卻沒有離開,反而在病房沙發上躺下了。

    他把手臂枕在腦後:「你不在我總睡不好,我睡著之前,你哪也不許去。」

    姚牧羊哭笑不得,她現在連翻個身都不敢,能上哪去。

    那人說完,就閉上了眼睛,長腿比雙人沙髮長出一截,看上去並不舒服。

    可就是這個彆扭的姿勢,一句不合時宜的命令,讓她的心沉了下來。有他在身邊,也許這次會做一個好點的夢。

    此刻,她不想去想任何抽象的詞語——責任,自尊,恐懼,難堪,無所適從。

    她只想自私地擁有一個美夢——裡面全是看得見摸得著的好東西,柔軟的羽毛枕,水靈的車厘子,風馳的食堂,還有,池遂寧。

    作者有話說:

    第52章

    姚牧羊信守諾言,一直到池遂寧睡醒也沒離開。

    不僅如此,接下來的幾天,她都沒有離開床,所有動作緩之又緩,連喘氣都不敢使勁。

    時間變得很漫長,不知道什麼時候來臨的宮縮腹痛像懸在她頭頂的達摩克利斯之劍,何時揮下來,全看執劍人的心情。

    為了分散注意力,她開始聽收音機。

    新聞節目會有風馳的消息,不敢聽;音樂節目會有哀傷的情歌,不敢聽;談話節目裡會有養育子女的家長里短,也不敢聽。電台換了幾遍,終於找到一個相聲節目,段子聽到能背誦,還是樂不出來。

    池遂寧帶來科普讀物,西伯利亞的風,宇宙星雲的誕生,白堊紀恐龍的分類,都當作睡前故事講給她聽。這些客觀的、遙遠的、沒有溫度的知識點,成了她焦灼的日夜裡唯一的慰藉。

    可她並不想他來。她不願池遂寧看見自己惶惶不可終日的樣子,更不願看見他眼裡隱忍的疼惜。他越是溫柔克制,她就越害怕辜負他的期待。

    「書留下,你走吧。」姚牧羊的語氣幾乎是乞求。

    「好。」他答應得爽快,再也沒有來過。

    但她知道,每每自己睡著,沙發上總有人陪著;有時她瞧見貝嫂行色匆匆地出去又進來,便知道門外的人又有了指示。

    她佯作不知,不知他來,不知他走,也不知終將面對的結局。

    一天幾針紮下去,皮膚青紫一片,透著猙獰的針孔,十分駭人。可血並沒有止住,腹痛也沒有。

    這天下午,姚牧羊做完B超,窗外天空透亮,有了些秋高氣爽的意思。

    聽著收音機里的天氣預報,她才知道這幾天降了溫,成日在恆溫病房裡躺著,連秋天來了都沒察覺。

    池遂寧敲門進來時,她正呆呆望向窗外,一隻蝴蝶在窗棱上停了一下,又飛走去追落葉。

    她回過頭,看見身後的人,臉上沒有任何波瀾。

    他來了,頭頂的劍也該斬下來了。

    「小貝殼要走了,是嗎?」

    她什麼都知道,再沒有隱瞞的必要。醫生幾番會診,已經下了難□□產的診斷,強行保胎只能徒增對她身體的創傷。

    可池遂寧看著她平靜的神色,愈發不忍開口。

    他深吸一口氣,聲音艱澀:「對不起,是我沒能保護好你們。」

    姚牧羊沒有搶著攬責,也沒有必要,事情顯而易見,她才是罪魁禍首。

    池遂寧握住她的手:「也許小貝殼還沒做好來這個世界的準備,其實我也沒有。當初是我使盡手段,誆你留下它,是我的錯。」

    她低下頭,最後一次撫摸它。短短一周前,她第一次發現褲腰有些緊,興沖沖地量腰圍,發現長了一厘米,還得意地向池遂寧炫耀,然後下單了好幾條寬鬆的裙裝,五顏六色,要多鮮艷有多鮮艷。

    「也許她本來做好了準備,但來我這兒住了一陣,發現世界這麼烏七八糟,又改了主意。我本以為我們還有很多時間,早知道這樣,就該帶她去逛逛遊樂園,多吃幾個冰激凌。」

    池遂寧攬住她,她深深吸了口氣,想從他的氣息里尋求安定。

    她甚至笑了笑,雖然很難看,雖然聲音發顫:「我沒事。這幾天,我每時每刻都感覺到它在離開,追也追不上,現在判決結果下來了,反而踏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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